元里已经在摸黑找鞋子了,窸窸窣窣的,“算了,我比将军要瘦不少,我睡椅子正好。”
楚贺潮略微提高声音,带着不耐地呵斥,像是在凶人,“你给我好好在床上躺着!”
这一声又严厉又强硬,差点能吓得人一哆嗦。
元里被凶的一愣,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冷笑一声踢掉鞋子,转身躺在了床上,狠狠一扬被子蒙住耳朵,打死也不愿意去管楚贺潮了。
谁再多关心楚贺潮一句谁是狗。
不知是不是被褥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元里蒙上耳朵之后当真再也没有听过一声椅子“咯吱”声,不知不觉中,睡意袭来。
第二日,元里缓缓睁开眼后,就看到一道身影正动作僵硬地揉着肩背。
元里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看清了楚贺潮背部团得皱巴巴的长袍。
他张张嘴想说话,又想起了昨晚上楚贺潮凶他的话,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把话咽了下去。
行吧,楚贺潮是不喜欢被人关心的性格,元里就不贴人家冷屁股了。
他往屋里几个水盆看去。
一觉醒来,水盆里冰块又化成了水。元里下床穿上鞋,绕过楚贺潮走到水盆旁蹲下,近距离查看冰块融化情况。
楚贺潮余光瞥了眼他的背影,继续舒展着身形。
感受着全身传来的酸疼,他英俊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变得冷峻无比。
昨晚上,楚贺潮察觉出来元里被他吵到了之后,凶完元里之后便没再动,维持同一个姿势一直到天亮。早上起来时,楚贺潮浑身的骨头已经僵住,动一下就能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嚓声,比打了一夜的仗还要让人腰酸背痛。
骨头舒服了之后,麻意又遍布了全身。楚贺潮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发麻的腿走到元里身后,“怎么样,一盆冰块可否坚持一夜?”
元里拨弄着水盆,在水盆中找到了成年人巴掌大小的一块冰。水还透着股彻骨凉意的冷意,一瞬便将元里的手指冻得微红,像是深冬中的腊梅。
元里擦了擦手,公事公办地道:“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昨夜帐内摆了五六盆结冰程度各不相同的水盆,帐内如此凉爽也取决于冰块的数量。将军单问一盆冰是否可以坚持一夜,我也给不出你答案。”
楚贺潮果断道:“那便今晚再试。”
元里站起身去找自制牙刷和自制牙膏准备洗漱,朝着楚贺潮敷衍地弯弯唇,白牙吝啬露出一瞬便收回,“将军今晚可以自己弄一盆冰块回自己帐中试一试。”
这一句话里的几个词被他特意加重。
楚贺潮莫名其妙。
元里客气地点点头,将水盆里的水倒了,又端了盆清水回来刷牙洗脸。
楚贺潮在旁站了一会儿,总觉得元里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元里身边,当做不经意地道:“嫂嫂,这些是什么?”
这时的人刷牙还在用杨柳枝,元里简单解释了一句,“牙刷和牙膏。”
看着他的动作,楚贺潮也明白了“牙刷、牙膏”的作用,他在牙膏中闻到了淡淡的荷叶、茯苓之味,不似寻常所使用的盐、醋、茶等漱口之物,清香宜人。
楚贺潮心中好奇闪过,道:“牙膏也借我用一用。”
元里默默地看了楚贺潮一眼,脑海中又出现了“打秋风的穷亲戚”这几个字,他幽幽地把牙膏递了出去。
楚贺潮跟着他一起洗漱完了,若有所思地道:“牙膏之中还有皂角?”
元里点点头,随口说道:“将军若是喜欢,我送上一瓶给将军。”
楚贺潮立即点头,“多谢嫂嫂。”
元里:“……不用客气。”
用完早饭后,楚贺潮带着亲信来到涿鹿县,亲自在桑干河下游圈了一块地令亲兵看守,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并快速搭建起了高大的房屋,用来作为制冰的工坊。
他同时派兵搜刮涿鹿县内的硝石,全部运来此处,调配了一百亲信给元里做下手。
元里的亲信都在蓟县待着,他用起楚贺潮的人时毫不手软。示范了一次如何用硝石制冰后,便让亲信也跟着动手做了起来。
没过几日,一批批的冰块便被运到了军营里。
当一车车晶莹剔透的冰块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楚贺潮带着诸位将领站在车辆面前,除了他从容淡定,其他人张大着嘴巴,眼睛快要瞪了出来。
惊呼声嘈杂,杨忠发眼睛移不开,说话结结巴巴,“将、将军啊,你哪来找来的这些冰块?”
风一吹,冰块上的凉意就吹到了他们脸上,杨忠发喃喃道:“可真他娘的凉快啊……”
楚贺潮勾唇,“元里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