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倒是笑了,慈祥地看着元里,“大人便料到元公子会这么说。大人说,正是因为他是个武将的好料子,才要将他放在元公子身边。”
元里一愣,随即细细思索起来。
楚明丰不会说废话,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元里只能想到,楚明丰是希望他能够训练邬恺,将邬恺调教成一名合格的武将。
但问题来了。
元里眼皮一跳。
楚明丰怎么知道他会训练人。
“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吧。”元里最后道。
他又看向了刘骥辛,“这位先生也是要跟在我身边的吗?”
老奴道:“这个刘骥辛是洛阳本地的人,曾先后做过少府侍中、京兆尹府的谋士。此人足智多谋,能说会道,不过刁滑奸诈,有两次背主之嫌,由元公子决定是否将他留在身边。”
哪怕被人当着面说自己刁滑奸诈,刘骥辛也是笑眯眯毫无动气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道:“哎,张伯何必这么说我?”
他朝着元里又行了一礼,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只是为了找到更好的贤主而已,不曾说过旧主的一二闲话,哪里算得上背主之嫌?”
元里扶起了他,哭笑不得地道:“所以你就找到了楚明丰?”
“并不,”刘骥辛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元公子,我找的是你。”
元里露出惊讶的表情。
老奴在旁道:“这两人虽是大人派来要交给您的人。但大人结交他们时,特意说过是为您所收揽,他们既然还同意前来,自然是奔着您而来。”
元里不由好奇了。
他虽在洛阳有了些名声,但不过是从汝阳传过来的孝顺之名,以及托了楚王府与老师欧阳廷得来的名气。一个小小的汝阳县令之子,哪里来的能力能吸引到别人投奔呢?
刘骥辛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开口道:“能让欧阳大人迫不及待收为弟子,又让太尉大人与京兆尹大人也满口称赞的人,属实让刘某极为好奇。今日一见公子,刘某更是折服在公子风采之下。还请元公子莫要拒绝刘某,容刘某待在您的身边吧。”
元里自认为自己尚未扬名,没有足够崭露头角的表现。却不知在无数人眼里,他已经小有名气了。
尤其是他拜访太尉大人时反而被欧阳大人收为弟子的事情,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刘骥辛做过京兆尹詹启波的谋士,那日詹启波回府后不断感叹着什么“后生可畏……沙盘……三路分击”,或是“千里馈粮,护送队伍人数几何,马匹几何”,这些话都让刘骥辛升起了深深的兴趣。等他听到太尉大人毫不吝啬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元里公开赞扬时,这股好奇便立刻转化为了行动力,当即找了门路搭上了楚明丰的线。
元里心道果然,这人是因为他老师才来投靠他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欢迎人才的投奔,笑着道:“能得两位相助,是我之幸事。”
见元里收下了这两个人,老奴才道:“元公子,将军不日便要回边疆了。届时,府中便拜托您了。”
元里立刻转身看向他,“楚贺潮要回去了?”
老奴点头应是。
元里的表情变得微妙。
楚贺潮连泥地里的一个铜板都要捡起来,因为怀疑他和那批货有关硬是跟了他好几天。结果现在连粮都没要到,就准备走了?
这里面说没古怪他都不信。
这更加让他确定,乱世即将到来了,所以楚贺潮才要在彻底混乱之前离开洛阳这个大染缸。
他不动声色地问:“将军已经将军饷要回来了吗?”
老奴道:“北疆有急情传来,将军准备提前回去。至于军饷,将军已经求来了一部分。”
楚明丰一死,楚贺潮便再次上书问天子要粮。天子应当也对楚明丰的死感到满意,也或许还有几分可惜,这一次给粮给得分外痛快。但因为朝廷财政的问题,这一批粮最多只能撑三个月。天子似乎准备秋收后收上赋税再给北疆下半年的粮食。
楚贺潮没说什么,带着粮就准备走人。
元里不得不赞上一句这两兄弟够狠。
表面看上去,朝廷只给了三个月的粮打发楚贺潮,楚贺潮着实太过委屈。但实则乱世将至,一旦天下乱起来,各地都会拥兵自重,拼命屯粮留作己用。朝廷本身就已贫困,到时候自顾不暇不说,他们回头一看,发现还把仅剩的粮都给了楚贺潮,这不就是损自己之粮,补他人之库吗?
那个时候,建原帝恐怕要后悔死了,他别说再去关注幽州与边疆了,只怕连中央军五大营中的这一万多人都养不起了。
元里忍不住闷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