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觉得像伯府那样的门第,必定是要秉性良好的女子才能入眼,原先他们着急着给已故的小郎君寻个冥姻,反正寻个死人自然不会往这方面去要求了。”柳妈妈道,“但是现在嫁入伯府的是个大活人,那么自然的家世和教养必然会摆到门面上来说。”
“那又如何?”沈氏身子一顿,“活人配死人,他们不会觉得亏本,更何况这事现在已经成定局了。”
柳妈妈松了给沈氏按肩的手走到她跟前,笑道:“夫人,寡妇门前事非多啊,更何况您瞧瞧四娘子那狐媚妖子的模样,将这么个大活人放在家里,那后院不得飞起来?”
“问题就是他们现在已经同意了这亲事,就算想到这那又怎样?”沈氏面色阴沉,“你想说些什么?”
柳妈妈尴尬的搓着手,“夫人您忘了齐妈妈说的那些话吗?”沈氏一愣,想起前几日吩咐齐妈妈留意芳庭院回禀时说的那些话。
“奴婢跟齐妈妈一样的看法,四娘子行事自我,整日跟她们院里下人厮混在一起,没有主仆尊卑的思想,有时候说话也是怪里怪气的。”柳妈妈顿了顿,继续道:“像她这样又没有教养又狐媚妖子模样的人,若是出了事影响了伯府的声誉呢?”
“问题是现在她没有出问题,而且那边也订了过门的日子。”沈氏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咱们就给她弄出问题来,到时候伯府不退也得退。”柳妈妈心一狠便说出心底的想法。
听出了柳妈妈的意思,沈氏拉着脸不悦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毕竟她出了问题陈府也就跟着遭殃。”
“再说了,儿女的不对,那还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导不好,绕来绕去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
她自是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夫人你能将自己摘出来,想必出了事老爷不会把所有事都怪到您身上吧。”柳妈妈殷勤的笑了笑,“不是说文姨娘要回来了吗?”
“若是咱们行事失败,到时候就以四娘子未及笈为由或者大娘和三娘未嫁为由,往后推不就成了吗?”
沈氏沉思半响,按理说冥婚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但是陈仲海一定不同意退婚,除非伯府那边亲自退婚,这事才会了结。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柳妈妈:“你说的对,那个最会折腾的老女人要回来了。”若是使点小伎俩既能让伯府退亲又能将这个小贱人毁了,她不介意湿了裙脚,“现在我倒是希望那个老女人能早点到。”
沈氏眉目浅笑,神情愉悦。
下午的时候,陈雁瑶带着流衫去了芳庭院,
念平引着她们到了正房,现下她身子已经大好,也能下地缓缓行走,她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应声后推了门将请了主仆二人进去。
自这个妹妹生病以后,陈雁瑶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她忍不住蹙眉,屋内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清一色的木色家具,除了一些有必要的家具外,那些点缀的瓷器花斛竟空无一物,那落空空的博古架看得她有几分刺眼。
她心头微微一震,母亲对四娘的情绪也太不会掩藏了,也亏得以前这院子没有人来往,若让外人看见这里,苛待嫡女的名声传出去害父亲落了面子,受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陈雁瑶落了座,阻止了要起身的陈满芝,看着她半躺在床上,发髻凌乱的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眼眸中带着血丝,神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很懊恼的样子,白色中衣衬着她的倦容透着几分病如西子的味道。
“四娘,你好些没?”她收敛了视线,轻声问道。
“好多了,多谢大姐惦记。”对于她的到来陈满芝有些诧异,她笑着抬眸示意念平给陈雁瑶堪茶,心里兜转着陈雁瑶的这番来意。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她哭过了?她为什么哭?因为被母亲惩罚所以哭了?陈雁瑶心念。
“嗓子不好记得多喝些水,我今日带了些花茶,这花茶最是润喉养肺。”一顿又道,“是我自己调配的,也喝过一段时间觉得不错,就拿来给你尝尝。”陈雁瑶笑着吩咐站在一边的流衫,将花茶搁在桌子上。
“劳烦姐姐惦记,本倒没什么事,您这么担心倒是让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陈满芝瞥了一眼桌子上青花竹叶鼓腹的茶罂,抿嘴一笑,道:“这茶罂倒是好看。”
陈雁瑶笑着跟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放在身后桌上的那茶罂,蓝墨的青花竹叶纹,是陶瓷店最常见的纹路。
她回头时,陈满芝一脸慵懒,早已经看不出方才有些狼狈的神情,“你我是姐妹,不必如此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