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矫情。”陈满芝双目噙笑,“不是换了庚贴吗?既然这样,这么好的事,应该说出去高兴高兴才行。”
周妈妈心底一惊,知道她心里所想,忙止住道:“娘子不可,您不要做傻事。”
伯府要的是死人,现在娘子醒了,他们说不定也要换人,要是把两府交换庚帖的消息放出去让众所周知,以后除非退亲,要不然就非嫁不可,无论哪一样,她这一辈子都会被毁了。
“没什么不可,延恩伯府可是勋贵世家,这么好的婆家我没什么怨言。”她浅笑道。
陈满芝心里了然,那一世婚姻最后结果的原因到现在她还迷糊,而这这一世,她这一缕异世的灵魂还在飘忽不定无处安放,浮华喧嚣驰过,万物皆是尘土,那么感情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不想在这莫名其妙的空间里跟别人有这些纠葛,而恰巧伯府也能给她这个机会,但如果这些能换来一世的安稳,她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她的这一番话,在周妈妈眼里那就是就是破罐子摔破,豁出去的样子,“可是娘子,伯府那人已经故去,您嫁过去这辈子就没有盼头了啊,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意。”陈满芝看着她缓道。
“娘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周妈妈看她的眼神变了变,“若是夫人地下有知,她该有多难过。”
陈满芝觉得,人生一世最重要的活下去,其次才是那些情感,她不会跟周妈妈提起昨日的惊马之事,但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
“沈氏手里拿捏着我们的亲事,她既然不喜欢我,那么就算没了伯府,她以后的选择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陈满芝慢慢的说道,“与其被坐着被未知掌控,还不如捡现成的。”
“娘子。”周妈妈轻唤一声,她看着自己眼前的人鼻子酸动,那个双目呆滞的脸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有些陌生,取而代之的是澄净的双目,有些倔强但却光华灼灼的脸。
她的娘子变了,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不仅深沉还懂岐黄之术,她的这些变化,让人有些惊骇。
可绕是如此,她依旧就是自己奶大的那个姐儿。
“不要难过,难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陈满芝安慰她,“上次让你留意三娘她们的事有眉目了吗?”
周妈妈慌乱的回神,忙道:“还不曾,这几日没有什么发现。”府里都是沈氏的人,想要明面打探着实不容易。
陈满芝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将上次祖母送我的首饰拿去当了吧,拿着钱好办事。”
周妈妈翕了翕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没有钱他们寸步难行。
“出去吧,我再睡会,再睡一会就好。”陈满芝靠着引枕闭了双眸,一副累焉了的模样。
周妈妈颔首一瘸一瘸慢慢退了出去。
静谧的屋内,只留了春风吹响窗棂的声音,陈满芝躺在床上睁了眼,死死的盯着绣了折枝的绿萼梅的帐顶,如霜的花瓣嫩黄的蕊头栩栩如生,让她仿若闻到了香气的浓郁。
她太大意了,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个时代有着自己的游戏规则,如若违背,那她必然会输。
她忘了沈氏不是陈悦颖,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哄两句就能吓住的,在这里她能主控丫鬟的生死,沈氏恨她入骨却俨然不敢动她,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陈仲海眼里的价值,可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沈氏却轻而易举折了她们。
倘若再来几次像今天的事,那么自己在陈仲海眼里将会变得一文不值,到时候沈氏要她死,那便是易如反掌,陈满芝闭眼思忖,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在这个梦里走不出去?
春晖院里,沈氏饭毕,柳妈妈从丫鬟手里接过茶蛊递给她,她小啜一口吐出然后搁下,拿了绢帕擦了唇边的残迹,她摆摆手就有丫鬟上前收拾一番,丫鬟依次退了出去,柳妈妈重新换了盏茶搁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茶味四溢。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说个事。”沈氏看了一眼侯在一旁的两个姨娘,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看着实在舒坦。
“明日文姨娘就回府了,老爷叫我将荟松院空出来,今日你们就将东西收拾收拾,转过去后院吧。”她说着又扫了二人一眼。
贾姨娘一脸错愕,抬了头视线碰上沈氏,“文…文姨娘要回来?”
她是外头买来的丫鬟,后来成了通房,运气好生下了恒哥儿,这才抬了姨娘,文姨娘走的时候她才进府,只知道这个姨娘给老太太下了药所以才被赶了出去,现在却又要把她接回来,老夫人难道没有异议?
沈氏面色不虞:“你明儿最好收了这副死样子,免得老爷见了心里不舒坦。”她知道贾姨娘惊愕的原因,当年的事就算再怎么样,文姨娘是老爷的生母,这是铁铮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