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看看,让她把那些玩意丢芳庭院门口,别沾了晦气。”
紫陌朝她施了礼便匆匆退了出去,沈氏坐在椅子上左右思量着再没有其他地方出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媚的骄阳,温润柔和,暖暖洋洋的倾洒,给凄落的庭院添了一抹暖意。
屋里,周妈妈眼里噙着泪,看着榻上那人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似渡了一层银霜,冰凉蚀骨。
她早已经探不到脉息,往日里的生机此时也没有了,添再多的被褥身体也是冷的,已经三天没有醒过来了,周妈妈心里的那个希望渐渐熄灭。
正失神着,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直至有人进了屋内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冥想。
周妈妈转头看着门口,只见那人脚底带着风疾步进来,外头的日光透过被掀起幕帘的一角,金光直照她的眼,周妈妈眯着眼看着来人,是平时给院子里送月例的丫鬟彩云。
“周妈妈,平儿要被夫人打死了,你快去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彩云直接脱口而出,不待周妈妈反应又道:“我偷偷跑过来的,让夫人知道那就不得了,我先走了,你快点。”
那丫鬟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周妈妈心底大惊,慌张站起身抬脚跟了出去,往春晖院方向跑。
阴冷的春风直打在她脸上,寒意直透心底,她喘着气,微胖的身子让她觉得步伐有些沉重,如今娘子没了,难道连平儿也要跟着去了?
门外已听不见那丫鬟哭喊声,沈氏今天一直觉得自己心神不宁,她迈步走了出去,驻在门前的丹樨上,两边的丫鬟立刻装整着自己,执行的奴仆看到她出来忙上前谄媚说道:“夫人,已昏死过去了,要不要浇醒她?”
沈氏瞥了一眼那个奴仆,又看着趴在长凳上的丫鬟,她双目紧闭,双手垂地。
“打了几下了,这么快抗不住了?”她问道。
“回夫人,二十三下了。”那奴仆回道,奴仆见沈氏蹙紧眉头,还欲说什么,却听见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沈氏冷冷的望着来人,是周妈妈,陈秋蔓的乳母,平时这个贱婢从不在自己跟着出现,只见她匆匆的跑到平儿边上,直直的跪了下去。
在来的路上,周妈妈抓着一个丫鬟问清了来龙去脉,平儿只不过想给四娘求个大夫,却遭如此对待。
“夫人,今儿是平儿鲁莽了,她这般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您大人大量,饶过她这一回,老奴这里给您赔礼了。”说罢,便狠狠的给沈氏磕头,额头打在青砖上直咚咚作响。
三天前,四娘在花园被三娘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到后脑便不醒人事,夫人连个大夫都不请,老爷甚至也默许了,周妈妈不解,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要这样弃之不顾?平日里任由四娘自生自灭也就算了,但是这事三娘是始作俑者,老爷竟也不顾一屑,直至昨天太医过来把脉却是宣告不治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林家一倒台,沈氏就迫不及待的要处理娘子,她是真恨,恨自己无能为力,护不了自己的主子。
沈氏拢着手不语,讥笑的看着正在磕头的那人,两边的丫鬟低头直缩着身子,顷刻后便见周妈妈的额头已有丝丝的血迹,真是好一对主仆情深啊,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喜欢那就由着你吧。
沈氏习惯性的摸了一下手腕,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原本一直带在手腕上的手镯刚才被送了出去,她心口憋着气。
“ 你这话说得倒没错,你们芳庭院确实给我添了很多的麻烦,等四娘一下葬就一把火烧了吧,也省得再找人来做法,回头我问下老爷看看怎么安置你才好,毕竟奶了四娘十几年,又是姐姐身边的老人,贸然的把你赶出去似乎不太好。”
她说的姐姐,便是已故的陈夫人林氏。
周妈妈听了心底一颤,就再也不敢多说话,只得不停的磕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夫人饶命。”
“怎么事大吵大闹的?隔”一个声音从院门传来,众人纷纷回头,见到来人后行礼,叫了一声“老爷。”
“老爷。”沈氏看到来人便笑着下了台阶,径直的往院门走站到他旁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来人一身绯色官服,官服上面绣着云雁,三十七八的年纪,身量修长,他的眉毛浓密,神色俊朗,眯着眼正看过来。
“朝上事情不多,便早早退了朝,刚在府门口碰到王夫人了,她来可是那事?”陈仲海看了一眼边上的沈氏问道。
“这事咱们进屋说。”沈氏轻轻推搡他一翻,撒娇似的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抬脚向正屋走去,到了周妈妈身边,陈仲海驻脚瞥了一眼,“都撤了吧,跪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