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医馆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情影响了林家一家子,影响到了悬壶堂,也影响到了施婳与谢翎两人。
这一日天气晴好,明媚的阳光从窗扇落进来,映在地方上,勾勒出清晰的阴影,施婳在给病人抓药,林寒水坐在窗下摇头晃脑地背医书,林老大夫和林不泊都出诊去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留在医馆照看。
空气中弥漫着药材干燥苦涩的清香,春困秋乏,施婳原本很精神,但是奈何林寒水那有一声没一声地念叨,听得她有些昏昏然,一个错眼差点抓错药。
“莼菜,凉胃疗疽,散热痹之药也,此草性冷而滑,和姜醋作羹食,大清胃火,消酒积……”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带来了外头新生植物的气息,施婳打起精神,对着药方确认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之后,将药包好,交给病人。
正在这时,外头几个人走了进来,施婳原本只以为他们是寻常病人,正欲说话,却见打头那人怒气冲冲一挥手,一个纸包扔在了施婳面前,厉声叫嚷道:“你们这些庸医!”
他这一嚷不要紧,前堂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甚至门外有过路人也探头进来,想看看热闹。
施婳懵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冷静地道:“这位大叔,有话好好说,我们大夫如今正在外面出诊,您先坐,若有什么事情,可先与我们说一说。”
那人听了,愈发气愤了,他们一共四个人,个个都是成年男子,还有一个妇人,哪里将施婳这个小娃娃放在眼里,高声吵嚷起来,说医馆把他的病治坏了,都是一群庸医,甚至挥舞着手臂,扬言要砸了医馆,情绪十分激烈。
一时间,医馆里闹哄哄的,林寒水回过神来,把医书一扔,跑过来问施婳道:“怎么回事?”
施婳摇摇头,低声道:“他把这东西一扔,也没仔细说。”
林寒水往柜台上看了看,伸手将那纸包揭开,一股子浓郁苦涩的中药气味扑鼻而来,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渣子,显然是熬过了的。
林寒水问:“这药是我们医馆里抓的么?”
后头挤出来一个妇人,语气激烈地叫道:“不是你们这里抓的药,这意思难不成是我们要讹上你们?丧了良心的东西!把我男人的眼睛给治坏了,你们大夫呢?是不是躲起来了?!把你们大夫叫出来!”
她声音极大,吼得施婳两只耳朵都有些嗡嗡响,她看了看那些药渣子,扯了扯林寒水的衣角,悄声道:“快去把你爹叫回来。”
这事情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林寒水显然也知道,他点点头,看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又有些担忧,施婳推了推他,低声道:“快去。”
林寒水一咬牙,转身就往外跑,那几人见了,还想上来阻拦,施婳扬声道:“你们不是要见大夫么?他去请坐馆大夫了。”
那妇人叫道:“我认得他,他是大夫的孙子,莫不是要跑?”
施婳冷静地道:“大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医馆就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几位先消消气,别着急上火了,一切事宜等大夫回来再做商量。”
她说着,又向围观的众人道:“咱们悬壶堂在城北也开了有二十年多年了,众位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我们家的老大夫,便是大冬天的下雪也会出诊,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担当的事情?”
围观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就连等着抓药的几个病人都说,悬壶堂的大夫都是好大夫,这一番反应,倒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人怒气无处可发了,他们强行憋着怒气,在桌椅旁坐下来,等着坐馆大夫回来。
林寒水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林不泊,行色匆匆地进了门,见了前堂坐着的那几个人,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青壮汉子就站起来,一把揪住他,语气不善地道:“你就是这医馆的大夫?”
林不泊药箱还没放下,被他这么揪着,皱了一下眉,也没发怒,只是答道:“我是,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情先说来仔细商量,我既回来了,就不会跑。”
那壮汉闻言,倒松开了他,道:“你治坏了我弟弟的眼睛,如今要怎么赔?”
林不泊放下药箱,目光在闹事的人中逡巡一番,很快便找到了目标,那人眼睛无神,左眼珠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可怖,他问道:“令弟当初是在我们医馆问诊的?”
壮汉还没答话,那妇人就挤了出来,先是一通骂,才道:“不是你们医馆还能是哪家医馆?你们这些庸医!骗子!害了人啊……”
妇人说着,一抹眼泪一拍大腿,就这么哭嚎起来了:“我男人好好的一双眼睛啊,就瞎了一只,你们这些害人的庸医啊……丧了你们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