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林不泊在月头时候便去外地购药材了,如今还未回来,悬壶堂就剩下林老大夫坐馆,抓药捣药一类的杂事都是林寒水在做,一忙起来,就恨不得长出六条胳膊才好,再加上林老大夫还常常出诊,就愈发忙不过来了。
施婳和谢翎暂时住在医馆里,吃住都是人家的,他们还没有银子付,总归是觉得不好意思,这一日,林老大夫出诊去了,一连有三个人拿着方子来排队抓药,林寒水忙得脚打后脑勺,抓药又是个精细活,急不来。
一人等了半天,抱怨道:“寒水,你家这医馆恁大,也不请个伙计来帮忙么?”
林寒水一边看秤,口中笑着答道:“老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伙计是留不住的,每回才学上了手,没多久就跑了,我们就是教他认药材还累得慌呢。”
那人想一想,道:“这倒也是,才认熟了脸,第二回 来就换了个人,莫不是你家给的工钱少了,留不住人?”
林寒水却摇头道:“倒不是工钱的问题,只是我爷,夜里会出诊,伙计需得留在医馆住,有病人来叫门,不管睡多晚,都是要起来的,若一晚上起个二三回,就不必睡了,有些伙计熬不住,就跑了,也是人之常情。”
那人道:“这却也是,林老大夫是个好大夫。”
林寒水笑了笑,称好药,分包装好,用细绳捆了,递过去道:“老二叔,药都称好了,三碗水,小火煎作一碗,分早晚饮服,很快便会大好的。”
那老二叔听了,笑道:“借你吉言了。”
施婳在一旁听了,便将事情放在心上,她与谢翎细语几句,谢翎点点头,答应下来,不多时,抓药的人都走了,医馆可算清闲了片刻,施婳便下了榻,走到柜台前去。
林寒水正在收拾桌柜,见她过来,先是一惊,道:“怎么下地了?”
施婳笑了笑,道:“现在晕的没有之前厉害了,想是很快就要好了。”
林寒水不大赞成地道:“养病这种事情,就是如抽丝剥茧一般,急不来的,一个不慎,便会加重,你先坐。”
施婳依言坐下,看了谢翎一眼,向他说了自己的意思,林寒水听了,愣了愣,道:“你是说,让你弟弟来帮忙做事?”
施婳点头道:“他年纪虽小,但是手脚尚算麻利,做些杂事倒还是可以的,我们在医馆叨扰这么久,若是不尽些绵薄之力,恐怕难以心安。”
林寒水不免有些犹疑,施婳又道:“我与舍弟,都是粗识些字的,你前几日给我们看的那本册子,上头的字他都认得,若是晚上有病人来叫门,他也可以起来帮忙。”
林寒水有些迟疑地看了谢翎一眼,就这么点大的孩子,能认得几个字?更何况,大人不在,他也做不得主,正犹豫间,林家娘子送饭来了,林寒水见了她,连忙把事情与她说了。
林家娘子听得谢翎识字,不由十分意外,道:“你既认得,我就考一考你,如何?”
谢翎点点头,林家娘子使林寒水取一本药材册子来,这一本是他们没读过的,谢翎不免有些紧张,又看了施婳一眼,施婳只是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第 20 章
见施婳点头,谢翎这才放下心来,林家娘子点了几十个药材名字,他大概能正确读出一半有余,这已经是十分不错了,比起他们从前请来的伙计认得的字还要多,林家娘子不免惊喜,又问谢翎可上过学堂,读过书之类的。
谢翎摇摇头,只是答道:“我爹曾是秀才先生,他教了许多字,”他说着,又望一望施婳,补充道:“姐姐也教了许多。”
姐弟两人都识字,还识得不少,这就愈发令林家娘子和林寒水意外了,林家娘子当即拍板,等林老大夫出诊回来,便把事情与他说了,问他的意思如何。
林老大夫听了,欣然道:“这正好,医馆不是正缺人手么?我看这两个孩子都是十分听话的,又无处可去,留下他们倒也是一桩好事。”
他说着,又向施婳道:“既然如此,你们就留在医馆,吃穿都不必愁,至于工钱么,就与从前的伙计们一样,每月一贯钱。”
闻言,施婳连连摆手,道:“工钱就不必了,说起这事来,原本也是为了报答老先生,我们姐弟二人已是在医馆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哪里还能厚颜索要工钱?”
林老大夫哈哈笑起来,对这两个娃娃越是喜欢,他道:“哪有要你们白做工的道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又不是写了卖身契与我,做事情还不要工钱,叫我们如何心安?”
林家娘子也劝道:“从前的伙计也是这么给的,他们识的字儿还不如你们多,这是你们该拿的,莫要犯那傻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