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点点头,拿起酒杯来,只觉得那暖暖的酒香一直往鼻尖钻,绵软醇香。
施婳端着酒杯,慢慢地品着酒,因是自家酿的,所以不算浓烈,反而带着一丝细微的甜味,令人忍不住反复品尝。
正在这时,施婳听见了什么动静,对谢翎道:“你听。”
谢翎侧耳细听,那声音很细微,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将门轻轻拉开,那声音更响了,笃笃笃……
他反应过来,对施婳道:“有人在敲门。”
施婳疑惑道:“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谢翎摇摇头,道:“我去看看。”
施婳起身道:“我与你一同去吧。”
“不必了,”谢翎道:“外面冷,我一个人走得快些,你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便出了门,不容置疑地把门又关上了,踏过院子里的积雪,往前院走去。
等走了一阵子,谢翎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飘飘细雪,所幸还不算大,他也懒得回去拿伞了,再听那敲门的声音,力度已经加重了些,可见来人没什么耐心了。
谢翎不慌不忙,等到了前院,打开门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他微微一愣,迟疑道:“阁下是……”
那中年人的面上立即带了笑,道:“请问这里可是谢翎谢大人的府邸?”
谢翎点点头:“寒舍正是。”
中年人连忙笑道:“是这样,我是来送些东西的。”
谢翎打量他一眼,只见他穿着打扮,倒像是哪家的仆人,这倒真是奇事,都说富知府,穷翰林,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大冬夜的跑来一个翰林家里送礼的,遂道:“敢问是哪家府上?送的什么礼?”
那仆人笑着自报家门道:“我是太子府的下人。”
一听到太子府这三个字,谢翎面上的神情立刻变了,眼神也沉了下去,不动声色地道:“太子府?我似乎与太子殿下素无往来,阁下不会是弄错了吧?”
仆人满口道:“不会有错,不会有错,这些都是殿下派咱们送给施姑娘的。”
他说着,往旁边站了站,露出身后的一大堆礼盒箱子来,堆起来足足有半人之高,令人不由咋舌,可见太子府的手笔之大。
然而谢翎的脸却愈发黑了,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不必了,这些东西还请阁下带回去吧。”
那仆人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不禁道:“怎么……”
谢翎却不想听他说话了,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弃,只是道:“家中还有事,恕不远送,失礼了。”
说完,便将那大门一关,冷风扑了那仆人一脸,他冻得一缩脖子,嘀咕道:“什么怪脾气?旁人想巴结咱们太子府还巴结不上呢,个穷酸翰林,我呸!”
他说完,便悻悻地招呼人把那一堆礼品都给拿走了,谢宅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听着那些脚步声离去,谢翎这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在门后面站了许久,直到雪越来越大了,他这才加紧脚步,往前面走去。
等到了后院时,谢翎一眼便看见门是虚掩着的,昏黄的烛光从细细的门缝里映出来,这是阿九特意打开的。
他心里不由一暖,方才的不悦早已散去了个七七八八,谢翎加快脚步,进了门,施婳还坐在榻上,见他回来,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谁来了?”
谢翎不动声色地道:“是个找错门的。”
施婳疑惑:“这还能找错?”
谢翎嗯了一声,点点头:“是外乡来的。”
施婳不再问了,指了指桌上,道:“喝了吧,暖暖身子。”
谢翎拿起酒杯来,才喝了一口,施婳忽然道:“外面又下雪了?”
谢翎道:“刚刚才下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顺手将窗推开些,招呼施婳道:“阿九,你看。”
施婳见他那副神秘的表情,果然起身过来,从那一点缝隙往外看,只见外面白雪皑皑,一树梅花不知何时已悄然绽放开来,暖黄的烛光映照着,红色的花瓣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中显得愈发夺目。
“是梅花,”施婳有些惊讶地道:“竟然这时候开了。”
谢翎笑笑,将窗扇推得更开些,好让她看个仔细,清冷的梅花香气自窗外袭来,簌簌的小雪飘洒而下,落在窗棂上,无声无息。
因为刚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谢翎的头发上沾着不少雪花,如今被屋子里的暖气一烘,便化作了水,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
施婳取了干净的棉布来,替他解开了发冠,仔细地擦拭着,屋子里气氛静谧,温暖如春。
正在施婳欲收回手时,谢翎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低声唤道:“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