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结果是,先换掉上面的人,再缓缓图之,不过这样的话,很有可能给了太子一党喘息之机。”
谢翎沉吟片刻,道:“我想,大概皇上选的是后者了。”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室内的空气一片静谧,谢翎看向施婳,女子的双眸在烛光下,如同秋水一般,折射出潋滟的微光,美丽无比,让人忍不住要溺毙于其中。
施婳的目光正虚虚望向烛火,忽觉脸颊处一暖,抬头一看,却是谢翎正伸手抚上她的脸,低着嗓音唤道:“阿九。”
“嗯。”施婳回视他,眼中浮现几分询问。
谢翎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目光温柔而专注,他慢慢地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施婳不防他突然说起这个,眼中浮现几分惊讶,然后便化作了隐约的笑意,眼睛微微弯起一丝弧度,道:“好。”
岑州一案,宣和帝下令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并都察院一起,着手审理此案,正在这关头,又有御史上书弹劾恭王,说他与刑部尚书应攸海、礼部尚书窦明轩两人来往过密,意图结党营私。
这弹劾的折子若是放在平时没什么,御史官员不以言获罪,本就喜欢风闻奏事,逮谁咬谁,朝廷上下没几个官没被他们参过,便是内阁首辅刘阁老也不知被弹劾过多少次了,积压的奏本已堆了厚厚一叠。
偏偏在如今岑州一案,三司会审到了紧要关头,恭王被参了结党营私,其对象还是三司会审中的刑部尚书,其用意便耐人寻味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那一位出手了。
奏本上去之后,恭王立即向宣和帝上书自陈心迹,说自己绝无结党之心,还特意请辞去户部侍郎一职,求宣和帝让自己归藩。
刑部尚书应攸海与礼部尚书窦明轩也紧跟着先后上书,说绝无此事,岑州一案也与恭王殿下毫无关系,刑部查案向来是有理有据,绝不会凭空制造冤假错案来混淆圣上视听,请宣和帝明察。
朝局气氛顿时又紧绷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几日所有官员都谨慎仔细,小心翼翼,生怕被殃及池鱼,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宣和帝最后把所有的奏本都压了下来,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既没有让恭王归藩,也没有查办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一切都风平浪静,下面的官员们提心吊胆,等了好几日,那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竟然就此消弭于无形了。
与此同时,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了,山阳省官员贪墨确有其事,但是也并不像刑部审出来的那样骇人听闻,只查办了巡抚并几个高级官员,案子就这么结了,该如何还是如何。
一时间,多方算盘都落了个空,被参的恭王无事,太子也无事,一切照旧,然而此时却无人敢说什么,看似一如既往,但是宣和帝对待此事的态度,简直像是在双方脸上各掴了一巴掌。
这是在告诉他们,别闹,你们的事情,朕都知道。
太子府。
桌上的那些珍贵的瓷器和琉璃摆件都被一只大手扫落在地,发出叮里哐当一阵乱响,砸了个粉碎,满地都是残渣。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太子一双眼睛泛起红色,表情颇有些狰狞,怒吼道:“都给孤滚出去!滚!”
于是所有的宫人们连忙作鸟兽散了,过了许久,大堂中一片寂静,一个声音才徐徐响起:“殿下息怒。”
太子愤愤道:“孤息不了怒!父皇这是何意?!寻常藩王在及冠之后就要归藩了,为何李靖贞如今还留在京中,迟迟不去?”
“留在京中也就算了,还要跟孤对着干,他想做什么?是不是这个太子之位让他来做更好?!”
太子太傅立即正色道:“殿下慎言,此话若落入有心人耳中,恐怕不妥。”
太子发了一通脾气,好歹恢复了些许理智,他转向太子太傅,忿然道:“当初你告诉孤,弄不掉恭王,好歹能除去他的臂膀,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太子太傅表情不变,只是道:“殿下,天心难测,皇上毕竟是皇上。”
他慢慢地道:“再说,岑州的事情,不是也彻底了结了么?”
听了这话,太子立刻冷静下来,迟疑道:“你的意思是……父皇他……”
他话未说完,眼中惊疑不定,太子太傅微微阖了一下眼,摇摇头,道:“皇上自有他的道理,岂是臣等能够妄自揣测的?”
太子咬了咬牙,道:“可是孤咽不下这口气,孤是太子,是大乾的储君。”
他说着,眸色转为阴鸷,语气沉沉:“恭王,他如何敢与孤争?”
……
谢宅。
这一日清早,杜如兰便来拜访了,她背上背着包袱,施婳见了,了然道:“是要离开京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