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抬起头来,道:“谢修撰?”
元霍立即解释道:“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谢翎。”
太子李靖涵在一旁提醒道:“就是被父皇称为神童的那位,去年是东江省的解元,今年又是会试亚元。”
宣和帝这才记了起来,饶有兴味地道:“原来是他,他今日可来了翰林院?”
元霍答道:“谢修撰来了。”
宣和帝道:“朕想见见他。”
“是,”元霍立即应下:“臣这就去传唤他前来面圣。”
国史馆中,谢翎正在誊抄着书籍,张学士匆匆过来,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先别忙了,皇上要召见你,随我过来。”
闻言,谢翎立即搁下毛笔,起身跟着张学士往后堂而去,张学士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叮嘱道:“待会见了皇上,务必要恭敬仔细,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别乱说。”
“是。”
两人说着,眼看后堂就在前面了,谢翎整了整衣袍,在张学士的带领下,踏入了门内,一眼便望见了坐在上首的宣和帝,他并不多看,微微垂着眼帘,一道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在眼前闪过,谢翎已随着张学士一同拜了下去。
“臣张成安、谢翎,参见皇上。”
“嗯,”宣和帝摆了摆手:“平身吧。”
“谢皇上。”
两人一齐站了起来,宣和帝笑着道:“这些国史是你们修的?”
张学士有些惶恐,答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微臣几人一起修的。”
他本以为那些修了的国史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眼角悄悄去瞥旁边的元霍,却见他一丝异样也无,一颗心不免七上八下起来,硬着头皮道:“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宣和帝顿时笑了,道:“没有问题,朕看这些,虽然不多,但是修得都很好,你们也确然实心做事了,要赏!”
听了这句话,张学士立即长出了一口气,额上的汗意也渐渐散了,他倒是不求赏,只求无过便可,现在看来,皇上对这一叠修好的国史十分满意,太好了。
张学士向谢翎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只见谢翎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既未有受宠若惊之态,也未有惶恐不安,十分平静。
宣和帝又望向谢翎,很是和蔼地问道:“哪一部分是你修的?”
谢翎恭敬地答道:“回皇上的话,从第五页起,直到二十八页,都是臣修改的。”
宣和帝挑了挑眉,又将手中的国史翻了翻,顿时了然,笑道:“怎么光靠你一个人修?”
闻言,张学士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却听谢翎不疾不徐地答道:“回皇上,臣只是做第一遍的粗略修改,后面还有张大人和各位大学士,乃至掌院大人过目查验,层层过关,才能真正修正完毕,其中工作之巨细,一部流传于万世的巨典国史,绝非臣一人可以胜任。”
宣和帝朗声笑起来,道:“好一个流传万世,说得好!”
他转而对元霍道:“条理分明,形事有度,还不居功自傲,元阁老你收了一个好门生啊!”
元霍连忙躬身道:“微臣惶恐,整个翰林院内皆是天子门生,为我大乾官员,此乃皇上之福,社稷之福。”
“好,好!”宣和帝十分高兴,连连道:“事情做得好,自然要赏!”
他又转向谢翎,问道:“谢翎,朕记得上回赏了你一座宅子,今日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朕都准了。”
谢翎顿了顿,道:“臣惶恐,这本是臣的分内之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居功请赏。”
宣和帝听了,越发高兴,笑道:“这是朕答允的,有什么不敢的?”
他说着,沉吟片刻,问太子道:“朕记得国子监是不是还差两个侍读?”
太子连忙答道:“回父皇,确实是有空缺,那两个侍读都被调去右春坊了。”
宣和帝道:“好,等国史修正完毕,便让谢翎去国子监就职。”
国子监侍读,宣和帝一句话,谢翎便从翰林院从六品修撰一跃升为正六品侍读了,新科进士里鲜少有升官这样快的,偏偏叫谢翎给赶上了,一时间消息传开去,倒叫翰林院众人都羡慕不已。
但是羡慕也是枉然,桌案与谢翎紧挨在一处的王检讨也叹了一声,道:“当初进翰林院的人,大部分都是读过那几本国史的,但是并没有人愿意去揽下这个麻烦的差事,唯有你不同,如今想来,这也是你的机遇啊。”
说完便恭贺谢翎几句,看得出是真心实意为他高兴,谢翎笑笑,道:“运气罢了。”
王检讨却摇摇头,道:“这样说来,这个运气谁都有过,偏偏只有你抓住了。”
谢翎只是笑了一下,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