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卿卿(4)
所有人都这么说。
说得姜宛卿也以为是真的了。
姜元龄的院子里种着几株梅树,花名绿萼,时节未至,尚未结蕊,叶片轻轻在秋风中扶摇。
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立在梅树下。
是风昭然。
他已经更过衣了,原先那身的鸦青色通肩圆领外袍已经换下,身上穿的是件梅染色长袍,蹀躞带也换成了玉带。
太子虽居尊位,但生性素简,衣物上连刺绣都很少用,即便是系玉带,也只在带钩处用了一块青玉。
柔顺发丝悉数绾进头顶玉冠之中,玉冠与带钩是同一材质,质地温润,放在民间要称得上是美玉,放在宫中,尤其是放在他这等身份的贵人身上,这玉质却算不得出挑。
皇帝性喜奢靡,诸皇子多为效仿,出行之际无一不是锦衣华服,嵌珠累金,五色迷离。
太子却是反其道而行,崇尚古风,超逸出尘。
他原本立在树下,望着屋子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他所料,房门紧闭,连下人都没有出来一个。
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身,脸上已经多了一些情绪。
有些清冷,有些落寞,有些无奈,还有一丝惆怅。
——作为一个情场与朝堂皆失意的人,也许他该表现得更痛苦更悲惨一点,但那种情绪过于激烈,他实在装不出来。
他的身姿如松,气质如月,向戚氏躬身行礼,弯腰的弧度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舅母。”
风昭然在姜家向来不论国礼,只论家礼。
但戚氏还是照国礼向风昭然请了安,然后问风昭然怎么站在这里。
风昭然声音里有丝苦涩:“龄儿不愿意见孤。”
戚氏明白了,转脸便望向姜宛卿:“你姐姐是正在气头上,你也先别进去了。等过两日她消气了再来吧。”
姜宛卿低低应下。
戚氏带着人进去了,院中就剩姜宛卿与风昭然。
上一世姜宛卿在后面费尽心思见到了风昭然一面,向他解释此事并非自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那间厢房的。
她还说她绝不敢占姐姐的正妃之位,愿以侧妃之身入宫,或者殿下若是不喜,她宁死也不入宫。
“龄儿外柔内刚,要她与自己的姐妹共事一夫,她不会愿意的。”
当时风昭然道,“你也不必以性命作赌,木已成舟,孤自然会娶你。”
虽然他的语气与神情皆十分冷淡,让姜宛卿有点难过,但难过的同时还有一丝钦佩。
——他的心地真的很是善良。失去姜家嫡女意味着失去姜家的扶持,他却依然不希望她有事。
哪怕是她毁了他的婚事。
现在的姜宛卿只想给当初的自己一记耳光。
现在只有她和风昭然两人,从前付出极大代价也难得这样的良机,但她已经不准备再讨人嫌,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微微福了福身,转身便要走。
“五妹妹。”风昭然开口,“无论如何,是孤唐突冒犯,孤自会迎你入东宫。”
姜宛卿心中微微冷笑:“殿下若非自愿,何必勉强?只要你我皆死命不从,虽然殿下未必还能再娶姐姐,但至少不用娶我。”
“情非自愿,但礼义难违……”
风昭然话没有说完,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贵女们私下闲聊时,会称风昭然为“东宫那位玉人儿”,一指其相貌好,二是指他神情疏离,难见喜怒,整个人浑然就是玉石做的,没有人情味。
他在人前所表示过的最大不悦,不过微微皱一下眉,此时却是眉头皱得极紧,甚至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手按住了胸口。
在话出口的一刹那间,尖锐的疼痛自胸中传来,所谓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风昭然感觉到自己脸上肌肉的扭曲。
……原来“痛苦的神情”是这样的。
姜宛卿只见他突然捂住脸口,脸色大变,满面痛楚,吓了一跳。
风昭然从不大笑,当然更不会大哭大喊,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根本没有常人应有的静下心来,还在心里想着可能这便是“谪仙”,后来才明白单纯是因为他心性冷漠罢了。
上一世她可没瞧见过他这般扭曲的面容。
就在这时,就见皇后带着人从假山那边走过来,一脸杀气腾腾。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设定:男主只要对女主撒谎就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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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唐九安为搏军功,远赴边疆之时,兵部的同僚为她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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