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血在往外流，好像要逃离身体的容器那样。

在身体冰凉之际，他被人抱住了。

耳边唯一剩下的，是另一个人的心跳声。他的体温渗透在他身上，隔绝了一直徘徊不散的污言秽语。

——我死了吗？

——那不然，谁还会愿意碰他啊。

“我已经报警了。”

“寻衅滋事，蓄意伤人……你们是不是还想加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是陆舷。

顾晏意识混沌时，忍不住想。

他还真是快死了都还能记得他的声音。

原本记着，只是太过于害怕，希望下次听到能够快点逃跑。

现在，这人却来救他了。

**

“滴——滴——”

屏幕上的心电图传来稳定的声音，医院的消毒水味实在不太好闻。

顾晏睁眼时，就看到陆舷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男人动作矜持，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来自优越者的骄贵，优雅的喝着咖啡在看手机。

星巴克的咖啡味往顾晏的鼻子里钻，让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咖啡杯两眼。

意外的，他心情很平静，除了生出了一些复杂之外，似乎疲惫的生不出恐惧来。

顾晏只觉得身心疲惫，他很享受现在难得能宁静一下的时光。

他觉得，生活下来一切都好累。

就算是面对陆舷，顾晏突然也生不出了特别害怕的情绪。

“醒了？”

上方传来声音，顾晏看到陆舷起身的动作时，全身猛地僵硬了一下。看到对方只是去拿旁边那个袋子时，紧绷的心情才稍稍缓解。

“喝吧，刚刚助理买来的，应该还没有凉掉。”

其实是他自己想喝罗雀阁的粥，顺带了一份给顾晏而已。

陆舷把袋子丢到顾晏面前，没有对待时病人丝毫的小心翼翼。

他做好了会被人打翻袋子的准备，根本没指望顾晏会接受他的东西。

谁知青年却出奇的听话，顺从的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食盒，用勺子安静的舀粥喝。

顾晏小口的抿粥，他的胃一下子接受不了太多的食物。只是吃了小半碗，他就停了下来。

醒来之后，顾晏还没有做出任何明显排斥陆舷的行为。

“……谢谢你救我。”

青年的声音沙哑不已，像是老式的破风箱那样难听的厉害。

陆舷忍不住皱眉，“你别说话了。”

他听得耳朵难受。

顾晏停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拿了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字。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了蒋白还要怎么样。”

“如果你救我出来还有什么目的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可以吗？”

“我可以跟你走。”

陆舷看着那段字，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没想到顾晏会这样剑走偏锋。

对方打字的手甚至还在颤抖，右手的灼烧处不断的提醒着他，他已经孤立无援，无人可依了。

“你知道跟我走会发生什么吗？”

“因为你和蒋白的关系，我不可能会让你好过的。”

顾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垂着眸不敢看陆舷，手指哆嗦着好几次按错字母。

他的脸色苍白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知道。”

“但还会比现在更差吗？”

跟着陆舷，至少对方不会让他有机会对蒋白产生威胁而保护他。

陆舷扫视着顾晏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一周，被泼了硫酸，身上青紫。诊断书上写了他断掉了两根肋骨，声带受损。

除了对他陆舷还有所价值，顾晏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是无奈之举，偏锋之策。

**

网上对顾晏的声讨一直都没有降下热度，他的粉丝该散的散、粉转黑。

一条微博热搜在往上飚，不断攀爬之后直接在后面加了个红字。

现在有关顾晏的热搜，无一都会被喷得很惨。

#顾晏被黑粉恶意攻击# #黑粉恶意伤人事件#

点开热搜前，无论是多么想要大肆嘲笑一番的人都顿住了。

顾晏被人报复，他的恶心行径没能得到法律制裁，却被人惩罚应该感到开心的。

但视频中的青年毫无缚鸡之力，被打得全身是血，最后被人泼了硫酸后手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即便被打了码，也能看出那伤口面积的恐怖。

视频中的顾晏惊恐的叫，他最后只能抱着头，遭受着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天哪，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好吓人，我看他被打成那样自己都开始疼了。”

“楼上的，那不是他活该吗？自己做的孽总有人看不过去要他来还债。”

“警|察判了吗？没判楼上你哔哔什么？个人情绪大过法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