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生香(7)
绿蔻看见自家小姐迅速放下帘子,脸色有些不正常的酡红,便赶忙上前担忧问道:“小姐,发生何事了,可是日光太灼人?”
阮云烟:“无碍,只是晒得脸有些发热。”她一边回答,内心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暗自感慨近日真是出门不幸,前几日被刺杀就算了,今日偷看还被抓。真是不知如何表达现在是何种心情。
绿蔻:“奴婢听闻临安气候干燥,日头也比江南毒辣,小姐肌肤娇嫩,可受不得这正午的日头长时间照射。”
语罢递上新沏的绿茶,云烟接过大饮一口,希望能缓解自身的燥热。
她轻轻摇晃着杯盏,看着茶水荡起点点波纹,想着刚刚貌似,那位公子是哪家郎君来着。
云烟紧紧蹙了蹙眉,仔细想了又想,还是未果便轻叹一口气,随手将茶碗搁桌上了。
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拨弄衣襟上的络子。心想,不管他了,索性临安那么大,日后也见不着。
不过,那惊鸿一瞥,月白的剪影还总在脑中挥之不去。
显然,裴三这个身份早已被她抛到了后头。日后相见还有的好笑,不过这是后话。
马车渐渐放慢速度,一座古朴还尚无匾额的大宅子映入眼帘。这是前朝将军府,被当今赐予阮恒。厚重的大门被从外向里打开,老管家安伯早就收到来信,在前边儿等着了。
安伯和福伯都是阮家家生子,两人为义父义子,皆是阮老国公留下的老人。
自打收到调令,阮恒便先派人打理这座荒芜的府邸,毕竟院落众多,没有十天半月着实收拾不妥当。
早些年自己尚是阮二郎的那处落脚小院现已不适合居住。
至于阮国公府,住进那虎狼之穴,当真嫌自己寿命过长,况且自己也不愿妻儿去见老太太的臭脸。
任凭庶子如何努力,那位可都不会摆什么好脸。个中冷暖,当年已苦尝。而今再不愿,重蹈覆辙。
府邸坐北朝南,分东西两路,各有六进院落。
阮夫人与阮尚书先行往正院去了,云烟早就看中西路的芜衡院,之前看构造图便眼馋院中那一方小池塘,盛夏荷花盛开,粉红尖尖吐着露珠,微风拂面,岂不美哉!
待阮府众人各自安顿好后,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接风洗尘。
黄花梨木八仙桌上,阮恒举起酒盏小酌一口,脸庞微红,正想说着什么。
便看见一大丫鬟略带急切进来伏了伏身子:“禀老爷,夫人,阮国公府送来请帖,邀明日酉时赴宴”,语罢递上一白底镶金边的请帖。
白是白絹,金是金边,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贴中言明老太太年事已高,许久未见烟姐儿与衍哥儿,甚是想念。今二弟升尚书令,作为大哥定要摆宴接风。
“爹,可是阮国公做了筏子,咱们不得不去赴宴?”阮衍放下竹木筷子问道。
云烟看大家都停下,也赶忙咽下最后一口饭,睁着迷茫的大眼,竖起两只耳朵倾听。
自打五岁随阮父赴江南上任,十载未归,自己着实对本家那边的事知之甚少。不过略有耳闻,自家与那边早就分家,但原因爹娘也没有细说。
只见阮父捋了捋美髯醑,放下帖子。沉吟片刻,过一会儿道“既如此,咱们明日便去会上一会,看看我这好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大家子在屋内继续享用美味珍馐,厅堂内其乐融融。阮父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传来,旁人家,无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阮恒却说自家人吃饭,哪讲究那么多规矩。
今夜月色正浓,凉风清爽,但有的人睡得着,有的人睡不着。
阮国公府内,一大腹便便,腰带松垮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挺着肥腻的肚皮,在书桌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国公爷,小的保证焦灼林边那死士咱们准备的可是万无一失,要不是那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咱们早得手了!”
“混账!混账!”阮国公浮肿的脸涨的通红,一挥桌面,镇纸,砚台砸落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惊起窗外的雀儿,叽喳叽喳飞走了。
那黑衣小厮模样打扮的人跪在地板上,紧贴地面的脸上满是墨水,被汗水糊得一道黑一道黄,脸色精彩的很。
阮国公停下步子,一手重重拍击桌面“哼,这次可是坏了大皇子的事,阮恒,你生来便是要与我作对!”
他歇斯底里过后冲后头一直沉默不语一老奴招了招手,下颚微抬,示意道“怎么样了?”老奴:“回国公爷,已准备妥当。”
阮国公闭了闭沉重的眼皮,心想要不是这次未成,自己也用不着这般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