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47)
裴向云回过神,克制地压下因为狂喜而翘起的唇角:“师父想穿什么便穿什么。”
“这件袍子也旧了……”江懿抬手看了眼袖子,“那日成亲的不错,就那套吧。”
裴向云听见「成亲」二字后心凉了下,发现江懿并无指责的意思,才轻轻松了口气:“师父是喜欢那样的红衣吗?待学生去给你找一件来。”
好像江懿突然软化下来的态度极大地鼓励了他,让他阴郁了快一个月的心情终于明媚了起来,连那双眼睛中都多了许多与往日不同的神采。
裴向云要找东西还是很容易的,话刚传出去,不消一会儿手下的人便将衣服送了过来。
江懿换上那身大红的衣袍,静静看着铜镜中的人,觉得果真是人靠衣装,原本惨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色居然也变得不那么憔悴了。
裴向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轻咳了一声。
“不好看吗?”江懿侧眸,“傻站着做什么?不是要出门么?”
裴向云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先一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师父,你的伤还没好,我扶着你。”
江懿蹙眉,下意识地想挣开他的手,可好像又改了主意,任由他这么扶着出了门。
门外的小厮和婢女们见了连忙行礼,裴向云后知后觉地撒了手,局促地看了眼江懿:“忘了师父不愿意这样,是我逾矩了。”
“往日你逾矩的事也没少做,怎么现在倒和我见外起来了?”
江懿扫了他一眼:“想扶便扶着,装什么相。”
裴向云却不再敢将手扶上去,待出了府邸后才悄悄地拽住江懿的袖子。
“师父,你今日好像心情不错。”
江懿眨了眨眼,将目光投向远方:“是么?”
“往日你对学生没有好脸色,但今天对我笑……笑了。”
裴向云似乎不敢确认似的轻轻吐出「笑了」这两个字,一双眼中满是希翼:“你许久不愿意对我笑了。”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说,“今日师父想去哪里便和学生说,学生一定奉陪。”
江懿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投向了更远方。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
往年的燕都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允许张灯结彩。有宵禁在,通常街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
可现在却与往日不同。人们穿着厚衣服熙熙攘攘地走在街上,两侧都是推着小车叫卖的摊贩,热闹得很。
江懿一眼扫过去,入目皆是高鼻梁异色瞳的乌斯人,鲜少能看见几个汉人面孔。
裴向云紧紧地跟在他身侧,眼睛一刻不离地黏在他身上,像是生怕下一刻他消失了似的。
“师父,你想去哪?”他开口道,“这儿太挤了,我怕你摔着。”
“去那边的钟楼上看看吧。”
江懿的声音很轻,如风似的拂过裴向云的耳畔,让人听不分明。
裴向云将他的手焐在掌心,微微蹙眉:“什么?”
“去钟楼……”江懿重复了一遍,“我想看看……燕都的样子。”
钟楼位于燕都的城北,高大古朴,伶仃立在深蓝色的夜幕中,用悲怆而怜悯的神情俯瞰众生百相。
前一日刚下过雪,此时还没化,人走上去,踩得地面「咯吱咯吱」响。
守卫钟楼的士兵认得裴向云,见了他后抱拳行礼,没有拦住两人。
江懿从乌斯逃出来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前些日子被折腾来折腾去,再加上心中一直压着块石头,就从来没好过。
曾经也是纵马长/枪于陇西的少年,如今爬个钟楼的台阶都要一步三喘,不过几百级台阶,中途便歇了数十次。
裴向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面上露出几分不忍,低声道:“师父,我背你上去吧。”
他说着便要在江懿面前蹲下,却被人挥手拦住了。
“我自己来……”江懿说,“不用你背。”
他最后登上钟楼时身体已疲惫不堪,靠着旁边的墙休息半晌后才有力气慢慢走向前。
钟楼很高,俯瞰下去能遍观燕都景象。街上的花灯连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暖色在寒意中氤氲开,甚至叫卖和熙攘声也一路传到了江懿的耳畔。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真热闹啊。”
裴向云瞄了一眼钟楼的高度,怕他趁自己不留神时跳下去,扣住了他的手腕:“师父,这上面风大,站久了对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不是说一定奉陪么?”
江懿的手触到被冻得冰凉的砖块,瞥了他一眼:“我就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你要是不想陪便先下去吧。”
裴向云哪敢离开半步。
他甚至毫不怀疑以江懿的性子,绝对会在自己转身的那一刻从钟楼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