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轻轻一笑:“万事都有可能, 只缺一个为什么,县衙查案要证据, 江湖上的案子当然也要。我们还是耐心些,看局势如何变化吧。”
宋叔棠点点头道:“多谢恩公指点。”
“那到我了!”杨青本来就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很快就举起手道,“秋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但说无妨。”秋濯雪道。
杨青想了想:“是这样的,秋大哥,我想问你,一个男子要是很恨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却又很牵挂她,你觉得,他们会是寻常的好朋友,还是……嗯……那种关系?”
蛇蝎心肠的女子?
秋濯雪一怔,心下已回过神来,知晓杨青是为越迷津所问。
宋叔棠则好奇地问道:“杨青,你是替谁问的?这男人既恨这个女子,又牵挂她,那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当然是心下十分爱她了,这怎会是朋友之情呢。”
“是吧。”杨青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我的感觉一向不太准,因此才来问问你们。”
宋叔棠又道:“只是这女子既是蛇蝎心肠,叫他生恨,必不是良配,我看还是远离为上。”
能围绕在越迷津身边的女子,又生有一副蛇蝎心肠,秋濯雪心中已经掠过一个名字。
徐青兰。
秋濯雪也确实认为徐青兰并非是越迷津的良配,不过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杨青脸颊上轻轻摸了一下,柔声道:“他既自己也难以分辨,我们外人又如何知情。你一片善意虽是好事,但此事需得你这位朋友自己想通,不可旁人牵引。”
闻言,宋叔棠不由得沉默下来,他显然是不同意,可并不想驳了秋濯雪的面子。
杨青的脸不禁红了红,点点头道:“秋大哥,你说得对。”
两个少年都问完各自的问题,便与秋濯雪道别,打闹着离去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秋濯雪将门带上,静静坐在了桌边,良久,他才闭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从天而降的何止血劫刀剑,还有一个杨青,他凭空出现在北疆,又查不到任何背景来历,与卡拉亚正好相反,话虽说得流利,但常识却甚是匮乏,而且对任何事物都没半点敬畏之心,好似是从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而来。
秋濯雪怎可能当真没起半点疑心。
对一个稚子而言,山雨小庄与挽风小筑都是好去处,起码衣食无忧,秋濯雪要是当真放心,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
可是已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杨青所做的事,好似只是误解了他与风满楼的关系而已,若说是为了破坏秋濯雪的名誉,这手段似乎太小儿科了些,而且要是没有颜无痕的意外到来,根本无法实施。
这要是计划,未免太漏洞百出了。
除此之外,还有被越迷津所杀的三鬼,他们究竟接了谁的生意,又要请自己去做什么?
如今只能等。
秋濯雪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微微一笑,他只能等。
等却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
决战的前一日,秋濯雪再一次来到剑林,他这一次来得已镇定从容许多,眉目之中甚至有了些笑意,那柄扇子仍在手中。
越迷津正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欣赏着那些剑。
山风萧然,青叶簌簌,天边的一轮明月照耀在大地上,秋濯雪缓缓从黑暗之中踱步而出:“你在为它们惋惜么?”
“没什么可惋惜的,它们都曾是名剑,却并非是神兵。”越迷津道,“被葬下之前,皆已缺损,这些缺损足以证明它们昔日的辉煌,也证明它们的不足。”
他说完这句话,人已转过身来,直视秋濯雪。
“明天就是决战之日。”秋濯雪垂下眼睛,“你感觉如何?”
越迷津道:“你知道答案。”
这让秋濯雪莞尔一笑:“我当然不是担心你比不过步天行,即便是李剑涛对上你,只怕也未必能胜,更何况步少庄主。我是在说血劫剑,步老庄主显然绝不会让血劫剑现世,倘若有人想要在背后捣鬼,今夜必是最好的机会。”
越迷津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他们几近绝境,万毒老人已在门外,秋濯雪看向他时,脸上的笑容也是这般狡黠。
越迷津很快拉回自己的心神:“此事与你有何关系?”
“血劫刀剑已是江湖公案。”秋濯雪笑盈盈道,“我也是江湖中人,总要尽一份心力。”
越迷津道:“那你该在步天行身边。”
秋濯雪怔了一怔,又很快笑起来:“他身边难道缺我一个么?”
他既是为了血劫剑而来,越迷津便没理由赶他,于是不再说话。
夜已深了,秋濯雪不知不觉打了哈欠,他坐在杨青往日会坐的那块青石上,轻轻依靠着树木,不知怎么,那些阴谋诡计好似一点都不愿随着他的心思而出,夜沉如水,平静地激不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