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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容不下+番外(405)

习武之人大多性情直接爽快,只要几碗酒喝下肚,也都成朋友了,特别是他们这样名气大的人。

越迷津摇了摇头道:“我对此毫无兴趣。”

“那是怎么?”

越迷津看他似乎没有半点心思在上面,神色也的确不见苦闷,稍稍安下心来:“没什么,我以为你会想去凑凑热闹。”

“热闹什么时候都能凑,麻烦什么时候都能找。”秋濯雪心下恍然,摇头笑道,“我要是想去,真拉着你去,你只怕想走都不成,我是的确没有这个心思。”

越迷津轻哼一声。

秋濯雪偷眼看他,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不信?”

两人之间,向来是秋濯雪心思较重,他像是天底下的道理与规矩,桩桩件件清晰无比。

越迷津小时候修过一阵道,可到底不是出世之人。

因此有时候看得透他,有时候只是看得懂他,有时候又完完全全琢磨不清。

这时越迷津忽觉得手心一暖,只见着秋濯雪来牵他的手往前走去,手带着身子,步伐一迈开就停不下来。

两人在廊下走了许久,只见柳枝飘荡,花影摇晃,细细密密遮了他们的身影。

只听秋濯雪道:“五年前我在南海游玩,遇到庙会,虽是冬夜,但消了夜禁,整个镇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那般盛景,我实在难忘,满街张灯结彩,重重锦绣,只照得华灯如昼。”

越迷津不知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还是静静听着,淡淡道:“这么多灯,要烧掉不少灯油钱吧?”

“的确不少。”秋濯雪低头一笑,“你倒是在意民生,不过那镇子诚心礼佛,富人们都愿慷慨解囊,做大头,寻常百姓花费得较少,不必担忧。”

越迷津其实不过是随口一提:“然后呢?”

“我在游人之中辗转游玩,到了半夜,镇民兴致仍浓,并不见歇。”秋濯雪的衣袖随着夜风沙沙作响,他轻柔的声音在花叶之中仍然清晰,“我一时兴起,想去观日,就半夜爬上山腰,低头下瞧,只见那镇子里如昼的灯火竟微弱不少,凝聚一处,犹如星汉西流,星子坠地,也别有趣味。”

越迷津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

“我已赏过灯。”秋濯雪在花间温语,“眼下正欲登山,另觅风光,怎么你还要将我拉下去,再赏一番吗?”

与别人饮酒赏乐固然是秋濯雪的爱好,可是与越迷津单独相处,更是秋濯雪的兴趣。

这下越迷津终于明白,他淡淡道:“你说话总是七弯八拐。”

秋濯雪笑道:“要是不七弯八拐,如何能叫你耐着性子跟我走。”

两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居住的厢房外,人烟已远,附近不听笑声酒语,格外清净。

手上忽然一松,暖意骤然离去,正当越迷津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时候,只见秋濯雪举起双手来往后退,狡黠地看着他,肩背推撞房门,倒着走入黑暗之中。

“我到了,可不敢再七弯八拐了。”

灯火不明,夜色已暗,光影变化之中,露出秋濯雪似笑非笑的半张脸,连带这句话都像是带着暧昧的情丝。

越迷津情不自禁地步上台阶,走了进去。

这房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纵然没有夜视的本事,越迷津也将附近的家具摆设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不过是个住人的地方,又没什么危险。

可奇怪的是,他现下的心在胸腔里跳得特别快。

分不清是乱,还是慌。

昏昏暗的月终于爬上树梢,幽蓝的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暗处伸出一只手来,照得无暇生光,慢条斯理地拉住越迷津的衣襟。

手贴着胸,透过衣裳,温热地听着他的心跳,轻轻一带。

越迷津好似没了轻重,整个人移过去,着魔般一步步走近。

“这下你可信了?我要是真想拉你去什么地方,你就是想走都走不成。”

黑暗之中,秋濯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缥缈,甚至还有些胜券在握的淡然,近乎藐视一般,陌生得惊人。

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要自投罗网。

不知是秋濯雪亲口所说,还是越迷津如真似幻的一时臆想,激起他浑身的鸡皮疙瘩。

秋濯雪并不是个轻佻的人,正相反,他再端庄沉稳不过,甚至完美得令人不知所措,空落落的叫人无处着力,反而比过去七年的秋濯雪更可恨。

这种轻蔑高傲,无非是这层朦胧的夜色给予人合理地发散心底阴暗的角落,他似乎不再仅仅是秋濯雪本人,还是过去七年里令越迷津辗转反侧的噩梦凝聚而成的实体。

越迷津曾经恨他,掏心挖肺一般,可又不完全是恨,是一种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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