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染也很开心:“我叫沈不染,也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
唐轩眉毛一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看得出来杨青根本没有武功,纵然跟在越迷津甚至是秋濯雪身边,也无非是个侍童,根本没有任何结交的必要,因此有意打断。
沈不染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性子太过直爽单纯,难免叫人操心。
最早意识到的是杨青,几乎是在唐轩咳嗽的那一下,他就僵住了。
桌上坐着的四个人,是否精于世故还真不能从年龄上来判断,越迷津有足够的实力藐视世间的规则,沈不染天性不拘小节,以至于较为知晓世情的,反而是另外两个。
杨青略有些拘谨地收起笑容,他知道江湖比得就是谁的拳头大,在这个时代谈什么平等自由都是虚的,不想给越迷津惹麻烦。
哪知道沈不染立刻转过头来打量着唐轩:“舅舅?你嗓子不舒服吗?”
她急忙倒了杯热茶:“快喝水!”
唐轩:“……”
沈不染显然完全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
唐轩只能默默地喝一口热茶。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杨青只好接下话笑道:“怎么会呢?沈姑娘看起来出身不凡,更何况这位……”
他看了一眼唐轩,只不过他说不上来唐轩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讪讪地停住了。
沈不染笑起来,接口道:“我爹爹的确很了不起,我舅舅也是个大人物。”
唐轩一挑眉,又听沈不染道:“不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妨碍我做个无名小卒啊?就好像越大侠跟秋大侠是你的恩人一样,也不妨碍你做个无名小卒啊。”
杨青:“……”
这句话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叫人感到安慰。
杨青略有些哭笑不得:“确实不妨碍。”
他们讨论的气氛倒还算不错,秋濯雪见桌上并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又很快收回眼神,只听颜无痕兴致勃勃地问道:“奇了,你是怎么认识沈姑娘的?”
这话一出,厅内半数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唐轩都忍不住侧了侧身体。
考虑到步天行这一层关系,沈不染被退婚,各种意义上跟秋濯雪都算得上是“情敌”,他们二人见面没有立刻动手都算得上教养极好了,更何况是笑脸相迎。
特别是沈不染看起来,似乎对秋濯雪颇有好感。
已有不少人心思顿时活泛起来:难不成,这对已取消了婚约的未婚夫妻才是真正的情敌?
有关血劫剑的蛊毒一事,包括当初步天行“非礼”秋濯雪的原因,虽在数月之前已通过颜无痕之口流传向各处,但是这种解释,既有人信,当然也会有人不信。
就如同有钱人含冤入狱,一旦被放出来,人们难免会怀疑是不是花了银子打点出来的。
猜忌本就是难以避免的人性。
步天行的事也是一样,蛊毒一事或许是真的。
可是步天行当时的狂乱到底是出自蛊毒还是出自真心,秋濯雪那番解释又是不是给万剑山庄留个面子,这都是没有准数的事。
毕竟烟波客不但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还是出了名的与人为善。
秋濯雪想了想,决定省略掉过长的前因,简洁道: “沈姑娘外出游历,我们在临江偶遇,有缘相识。”
要是说沈不染是特意来找他的,似乎更加奇怪。
这几个月来,秋濯雪经历过流言的锤打,说起话来越发谨慎小心。
“们俩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居然都正好走到临江,还撞见了。”颜无痕甚是感慨,“听起来果然很有缘分,简直像是天公作美一样。”
步渊停:“……”
秋濯雪:“……”
刀宗离临江城何其遥远,哪来的巧合,哪来的缘分,恐怕是有人制造了这场“缘分”。
一时之间,厅内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微妙:如果沈不染跟秋濯雪是很有缘分,那沈不染跟步天行又是什么,步天行跟秋濯雪之间呢?
瞬息之间,秋濯雪脑海之中已转过无数思绪,他的反应之快,简直连自己都几乎要佩服:“秋某认识颜兄,也是天公作美啊。”
颜无痕登时吓了一跳,立刻摆手拒绝:“嚯!你管咱们俩那次见面叫天公作美吗?!我到现在都觉得老天爷是想要我的命!”
秋濯雪:“……”
看着秋濯雪微妙的神色,颜无痕又忍不住添了一句:“当然,我不是说认识你不好,认识你说不准是我遇到最好的一件事,只是风……呃,只是多了一个人。”
秋濯雪:“……”
如果是在以前,秋濯雪本会一笑了之,不过他现在有非常不祥的预感,非常非常不祥,让他简直想跳起来,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