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番话后, 萧锦瑟敢于如此果断地下定论, 足以说明他的确对玉邪郎的手段有一定的了解, 也曾经了解过当初的江湖。
玉邪郎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他年轻时性情张扬,不但恣意妄为, 而且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正因秋濯雪是秋濯雪,他才清楚地明白,这个人曾经让当时的武林感到何等恐惧。
他也心知肚明,为何铁面人会选择冒名玉邪郎。
毕竟这实在是一块作恶的金字招牌,特别是在许多大人物眼中。
屠戮风波门这件事看起来的确令人吃惊,可放在玉邪郎身上,倒是合情合理,他曾经“屠戮”的可不止一个风波门,而是整个武林。
秋濯雪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他不是玉邪郎。”越迷津看了一眼沉默的秋濯雪,主动开口道,“他太弱了。”
本还甚至激动的萧锦瑟一怔,犹豫片刻,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围绕自己少年时期的大魔头被人说是弱小,他一时间也有点迷茫,好半晌才道:“有没有可能是……年老体衰?”
还在思索的秋濯雪猝不及防地呆住了,思绪都停滞片刻。
桌上静悄悄一片。
胡通对玉邪郎毫无半点了解,倒是在这几天里听萧锦瑟提过几嘴,加上他还处于悲痛与仇恨的情绪里,本就迟钝的反应这会儿更是缓慢。
半晌后,秋濯雪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年……年老体衰?”
“是啊!”萧锦瑟的眼睛里焕发着年轻人的光彩,还有年轻人的自信,振振有词道,“所谓拳怕少壮,少年人……噢,我是说越大侠这样的少年人,现在正是最为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时刻。哼哼!与他对上,玉邪郎未免已太老了些!”
秋濯雪:“噢……”
一时之间,秋濯雪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震惊,他的表情倏然变得有些奇怪。
越迷津端起茶杯,似也被萧锦瑟的话惊住了:“……那他未免老得太厉害了。”
“这其实也并不奇怪。”萧锦瑟似乎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思路,他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眼睛发亮,仿佛寻找了自己生命的方向,振振有词道,“你们既说他带着半张铁面,想来当年玉邪郎坠崖之后,必然受了极重的伤,三十年不见身影,一定是去养伤了,直到如今才重出江湖,只是伤重加年迈,因此才……”
秋濯雪喃喃道:“休养了三十年的伤后还打算重出江湖,这伤未免太重……嗯,我是说,这还真是……还真是……嗯……人老心不老啊……”
“人老昏聩,不足为奇。”萧锦瑟脸色严肃,“历朝历代的帝王从始至终都贤明的能有几个,不大多老年昏庸?世上不乏这样的例子。”
秋濯雪道:“……”
“不过他如今只有五十多岁,还是个武林高手,离人老昏聩恐怕还差着。”越迷津冷淡道,“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他本该没有这样快的反应。”
萧锦瑟摇摇头道:“如玉邪郎这样的人,野心极大,三十年的养伤只怕都无法平息他的野心,多/欲/纵/情,不甘叫世人遗忘,因此做出这令人发指的恶事来,我才说他是人老昏聩,可这与才能聪慧又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胡通粗声粗气道:“这人他娘的既然早有前科!再犯也不足为奇!”
“对了!”萧锦瑟又道,“秋大侠,胡通告诉我说,曲二哥生前给你看过一个证据,到底是什么?”
秋濯雪并没有隐藏,而是拿了出来,缓声道:“是一块手帕。”
素白的手帕展开,只见上面绣着神女翩然,衣带当风,怪异的是,罗裙鞋袜之下连着“姑射”二字。
姑射二字绣得极挤,好似本该贴在鞋底。
萧锦瑟奇道:“这刺绣,干嘛挤得这么紧?这就是那证据吗?姑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这话我倒是听说过,嗯……不过看眉眼的确颇为美丽。”
胡通忙道:“这个我见过,这是尊很小的美人像,就挂在那个人身上。”
因为这上面的织绣并非是美人图,更不是美人像,而本该是一块水玛瑙制成的美人印,神女亭亭玉立,罗裙双足下是“姑射”二字,因此落在丝绢这等平滑之物上,这二字才会绣得这么紧。
萧锦瑟迷惑道:“可是……可跟玉邪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尊美人印是玉邪郎生平得意之作,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刻章也是爱好之一,只是当时坠崖时失落,他后来又雕了许多,最终觉得找不回当时的神韵,最终作罢。
这些问题,秋濯雪全部都能解答。
可问题就在于秋濯雪这个年纪,本不该太了解玉邪郎,更不该知道美人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