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母亲病重去世,唯一留下的、没有被栾大侠和夫人清理走的,就剩这枚由栾秋拿去找人修补、又正好藏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了。
李舒冷汗全都收了回去,靠在栾秋胸口,心乱如麻。
“你要当它是信物……也可以。”栾秋把他杯中的酒倒入自己杯子里,李舒扭头看他时,正巧见到他耳朵在月色和灯火里微红,“你喜欢它么?”
他中意我,他対我这么好……李舒的那一点儿良心就像被苦炼门里的鸟雀不停啄食,身上有消不去的痛和惆怅。
我再骗他,我就是比白欢喜还糟烂的男人。他心想。
但他又实在不敢说。一想到栾秋会因此生气,他李舒反倒先畏惧起来。白欢喜一脸神秘莫测说过的“生怯,生怖,生不忍”,李舒在这瞬间忽然懂得了这几个字的意义。
见他一直不说话,栾秋把手松松搭在他腰上,问了声:“怎么了?”
“……被抢走了。”李舒最终还是开口,“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李舒竭力回忆和解释。他仔细地描述那女人的模样、发饰、衣装,她手上那柄嵌着绿玉的剑,她的功夫招数,还有她开口就不客气的口吻。
“我在江湖上也认识一些人。”李舒说,“我明日就去找这个混帐女人,一定把她从江州城翻出来。”
栾秋的目光静静的,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你认识什么人?”
“比如铁剑双姝、万水集、斜阳帮……”李舒逐个回忆他曾找他赐名的帮派,“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三教九流之人,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你干什么?”
栾秋的手自他腰间往下伸,慢吞吞地。
“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栾秋蹭他的耳朵,“要受惩罚。”
李舒抓住他的手:“你少喝点。”
栾秋眼神带着醉意,说话也带着醉意,手脚倒是有力,一面把李舒控制在自己怀中,一面并不停止自己的动作。
两人力气相抗,李舒比栾秋更加尴尬,这儿毕竟幕天席地。栾秋接受他的抗议,始终隔着衣服揉捏。
“……他会跟你做这种事情吗?”栾秋问。
喘息重得像风声,落进李舒耳朵里。他分不清是自己的呼吸还是栾秋的呼吸,迷糊地反问:“……谁?什么?”
“你的挚友,有缘无份的小兄弟。”
李舒头脑清醒了一半:“……你现在想问这些?”
栾秋十分执着。李舒面上红热,挣扎着嘀咕:“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特别喜欢他。”栾秋没有询问,用肯定语气说,“他対你极为重要。”
“当然。”李舒并不犹豫。
“我呢?”栾秋吻了吻他的面颊,唇角贴着李舒柔软微热的耳垂,留恋又不舍,“我和他相比呢?”
李舒烦得浑身不舒服。栾秋揉得没有章法,他一颗心悬在中央,上下都难耐。这种不适是可以纾解的,和以往的种种不愉快完全不同。他知道解决的途径,栾秋也知道。可栾秋不想给他痛快,要这样悬着他,等一个答案。
“你是混帐。”李舒抓住他手臂,“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你这样的正道坏人。”
栾秋顿了顿,十分坦然:“我当然会做。且我正在做。”
他醉的时候说话变多,脸皮更厚,李舒心想这人平日里伪装得倒好,跟我一样把整个山庄骗得团团转。和他交换一个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吻,李舒说:“我问过渺渺和曲洱,你从来没跟别人有过什么……亲近的来往。”
栾秋像嗅自己即将吃入腹中的猎物般嗅李舒身上的气味,鼻尖在他耳朵、脸颊和脖子上轻轻摩擦。这亲昵得没有边线的动作,比栾秋那只作怪的手更令李舒烦恼。
“有的。”栾秋含糊不清地回答,“有很多。”
李舒一愣:“很多?”
“无数,算不清楚。他们都不知道。”栾秋喑哑地笑了,他喜欢看李舒带着惊讶和不解的眼神,“……原来你也会被人骗么?”
“不要动了……”李舒小声抗议。他的腿开始微微抽搐,一种无法控制的轻颤。“你的谎话太容易被识破,我不会信的。”李舒辩解,“你什么都不懂,别装了。”
若有镜子,他一定要让栾秋看看此刻表情。
醉醺醺的正道大侠,在深夜绿葱葱的梨树下做着非礼之事。太漫长了,李舒身体里有许多东西在积累,随时可能溃堤。
栾秋触碰他,谨慎里也有粗鲁的动作,也会轻轻地吻他,时刻提醒他注视自己似的。李舒抓紧了栾秋的手臂,凸起的肌肉暗示着这个人蕴藏的力量。
绷紧、放松,强壮、温柔,栾秋把他真正地、紧紧地抱住,一张醉了的嘴唇清醒地寻找另一张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