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长老:“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岳莲楼:“你不是写书人,你不懂,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加的,只要能自圆其说,什么都行。”
鹤长老不乐意,夺回烧鸡猪蹄,岳莲楼忍气吞声:“好,我改,你供我吃喝,你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正吃着肉,千江和白欢喜推门而入。岳莲楼察觉自从昨日白欢喜心事重重地回来,两人行动便更加沉默隐秘。
白欢喜原本只知道千江与英则在沈水,又听他们偶尔聊起一个“商歌”,心中暗忖:英则与商歌,似乎都下落不明。
他绞尽脑汁,编了个邪狼大战北戎三百三十三头獠牙饿狼的故事,哄得鹤长老心花怒放,趁机问:“你们在仙门还等什么?不如尽快回家。我很久没去过金羌,正好和你一块儿去瞧瞧老朋友。”
他脸上尽是真诚又恳切的笑,谁看了这样的笑都不会怀疑他的心意。
鹤长老:“英则被你们大瑀人抓走了。”
岳莲楼脸上笑容尽失。
被逮住后他一直乖巧,尽全力哄鹤长老高兴,平日被白欢喜和千江怎么对待都绝不生气——为的就是保全性命,乖乖地让他们带自己回苦炼门。
大瑀江湖人之中,知道苦炼门所在之处的只有沈灯。但沈灯多年未去,路径一再被风霜修改,连他也无法肯定原路还能不能通往目的地。
岳莲楼以为这次自己能立功,不料再度落空:英则既然被抓,千江他们肯定要用自己来换英则的命。
他十分后悔,前几日为了彰显自己的重要性,不停在他们面前说明夜堂如何重视他、堂主如何钟情他、江湖人如何尊敬他,上至耄耋下至垂髫,人人都爱他。
现在想往回撤,已经不可能了。
岳莲楼郁郁寡欢,懒得编故事,鹤长老再催他,他只是蜷在屋角,一声不吭。
白欢喜日夜在明夜堂和江湖门派周围游荡,打听到不少消息。
云门馆的人已经回了平澜城,但究竟要如何处理那英则,谁也不知道。明夜堂沈灯、浩意山庄栾秋已经启程前往平澜城,或许要重组那个诛邪盟。
诛邪大会开得轰轰烈烈,明夜堂和浩意山庄种好的果子却被云门馆摘去了。江湖上有取笑的,有诧异的,但渐渐也有新的声音传出:诛邪盟盟主,还是应该落在云门馆手里,毕竟,那可是曲天阳的亲妹妹曲青君。
人们也不再频频提起曲青君叛离师门的过去,毕竟,她逮住了英则。
人心如烟,随风而动。
这边喧嚣,便殷殷前往;那头冷落,便远远避走。
岳莲楼实在见惯江湖上这些事情。此时听来,也只是冷笑。
“……等等。”他忽觉不对,“沈灯去了平澜城?那不奇呢?章漠呢?他又去了哪里?”
白欢喜正用绳子捆紧他,那绳索与离尘网是同一材质,根本无法挣脱。他回忆:“我听说阮不奇在北境,料理江北民军的事儿。章漠应该还留在梁京。”
“梁京?他在梁京干什么?怎么不来找我?”
“他为何一定要来找你?”白欢喜奇道。
岳莲楼一颗心伤得稀碎,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地上虫子般打滚伸曲。
白欢喜扔给他两个炊饼,他哽咽着:“我不吃这些,我要吃梅花包子、桂花粉糍、二鲜面、黄金鸡、姜酒蟹、烤羊把子、香药木瓜、雕花金橘……”
三人听着他报菜名,有滋有味地吃光了炊饼和淡茶。
他在地上滚了会儿,又弹起来,笑道:“罢了,我不生气。你们门主也和我一样是俘虏,他还落在云门馆手里,总不可能比我舒坦吧?”
此时的云门馆别苑中,李舒正看着桌上的东西发愣。
满麻烧饼、菊花烧饼、笋泼肉面、白肉胡饼,这是面食。黄金鸡、嫩羊羔肉、鹌子羹、葱泼兔,这是肉食。
另有几瓶好酒,贴了“眉寿”“中山堂”“酴醾香”之类的字样,揭开瓶塞子,酒香四溢。更有两琉璃瓶的果酒,一是葡萄酿造,一是山梨酿造,放在堆了冰块的盆子中,凉沁沁地从瓶里渗出水珠。
除此之外,还有珑缠桃条、砌香樱桃之类的精致果子,琉璃碗盛了荔枝煎,蜜香浓郁。
“金羌吃不上这个吧?”剥壳去核的白嫩水果放进李舒碗里,薄膜裹着一包甜汁,随着那放下的动作轻颤,“这是荔枝,听过荔枝么?不仅能做果子蜜煎,在梁京宫里,还能做御筵菜品。这道就是荔枝白腰子,我想尽办法才找到的制作法子,你不妨尝尝。”
李舒饿得腹中如鼓。什么栾秋、什么浩意山庄苦炼门、什么伤心事开心事,全被饥饿和面前满桌好菜压在心底。
“我也不是对御筵有什么兴趣,只是听人提起过……就是听沈灯提起过,所以好奇。”又一道菜推到李舒面前,“煨牡蛎,你应该也没听过。这是琼周名菜,只不过琼周没有好酒,在大瑀才变成这样的好东西。平澜城里不少琼周人开的菜馆,这是其中最有名的那家做的,招牌菜,我费了不少心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