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96)
常夏绝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
传说苏殒继位当日便以谋逆罪连抄了几位重臣的满门,传说之前的太子中毒也和他有关,再传说他是克尽大苏半壁江山的人,当年便是因此被废……常夏绝不喜欢打探是非,只是这些是非已闹得大苏上下人心惶惶,正是适合突袭的好时机。
只是这绝好的时机却荒废了,被这个叫络绎的给堵回来了,之前只听说他是大苏皇帝的伴读,怎么忽然成了将军?
成了将军也罢,却在大苏胜局已定的时候忽然降了。
常夏绝很头疼,这匹黑马忒不按常理出牌。
信,还是不信?
盯住对方的眼睛问道:“这么说,你是为报仇?”
青年垂下眼,山风猎猎,吹动他额旁一缕黑发,与纯金的耳饰缠绕住,他拨开那缕发丝,淡淡答道:“我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常夏绝冷哼一声,“你现下已是大苏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你一生都逃不过叛国的罪名,单这一点,就不可能自由。”
“络绎斩尽了后路,只为证明诚意。”
“诚意?可本王也未必担保会给你自由,为国效命,忠君之事,哪里有绝对的自由?”
“为人臣子,自然是指哪打哪,只要……陛下不会拿锁链锁着臣的手脚,臣就感激不尽了。”
“你想太多了,本王还没决定信你。”说完,常夏绝背转过身去。
阳光尚不浓烈,隔着轻雾照在身上有些暖意融融,络绎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切:“如何能信?”
“把大苏打下来。”
半晌,身后那人没有出声,常夏绝勾了勾嘴角,眼中涌现杀意,手刀是早就捏好了的,锋上淬了剧毒,只待听到那人意料之中的托辞便挥刀击出。
“可以。”络绎如是说。
常夏绝眼中讶色一闪即逝,杀气却未减。
“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大苏?”
“哦?”
“是死气沉沉的大苏,还是和现在一般鱼米丰饶的大苏?”
“当然是后者!”
“那么就不能硬取。”
“何为硬取?”常夏绝转过身来,手背在身后。
“就是先前这一仗,”络绎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即便不是我应战,西疆仍会输,这是地利的功劳。”
“的确,战线过长。”常夏绝道,又问:“照你所说,就算我西疆兵力比现今强盛十倍,最后也不过是拿下一座死城?”
“是,”络绎稍垂下眼,望着对方的衣袖:“陛下想听络绎分析?”
“不是正在听么?”
“那么可否请陛下将匕刃收回去?刀刃无眼,络绎不想沾上莫须有的罪名。”迎上对方惊怒的目光,络绎坦荡一笑,也不管山顶上怪石嶙峋,单膝跪了下去,敛声低首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若不信络绎,络绎即便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在陛下眼中也不过罪臣一个,何苦还暗暗探究?不如现在就给络绎一刀,图个痛快。”
“好!”常夏绝朗声一笑,右掌翻出那柄泛着蓝光的利器,“话说得倒痛快,只是不知道怕不怕死?”他弯下腰,刀刃挨上络绎的皮肤,贴着脖颈慢慢向上游走。
“此毒乃西疆特产,天下绝无解药,端的是见血封喉,顷刻入骨,相信不比你大苏的鸩毒差。”
确是好毒,刀贴上脸皮时,络绎闻到一股诡异香气。
须知越是剧毒之物,越是甜美,例如好看的蘑菇吃了会丧命,例如最毒的虫子往往壳衣鲜亮,例如鸩毒烹制的枣茶异常浓香……络绎闭上眼。
有些东西,是需要争取的,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我们努力了。
第46章
“公子,陛下请公子赴宴。”
“知道了。”
绿衣宫人仍没有走,络绎回眼看她,发现她手中还托着一叠衣物,见他看过来,宫女小声问:“婢女为公子换衣。”
“不必,放下吧。”
“……”婢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见络绎已经转过头去不作理会,只得将衣物轻轻放在桌上,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公子,宴会就在晚上,请莫忘记更衣。”
络绎点点头。
待宫人走后他才转过身来,提起那套衣服看了看,西疆的服饰与大苏明显不同,这件许是正装,颜色异常鲜艳,外袍是深红色的,袖口与腰身贴着湖蓝明黄的绣片,花花绿绿的看不出绣的是什么,除此之外还缀了不少繁琐的饰物,罩衫下面还叠了其他柔软衣物,颜色均是鲜艳至极,不用看也知道,必是内袍或长裤一类的,络绎厌恶的松开手。
那日揽翠峰上常夏绝果然是在试探他,刀锋没有划破他的肌肤,常夏绝见他果真不闪不避,最终哈哈一笑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