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44)
父皇眯着眼角不动声色,常善又道:“不如请二殿下随老奴后堂宽衣。”
我想想也好,这么湿淋淋热乎乎的可真不舒服,便随他去了。
等我回来时,舫上已人去船空,我拾起压在杯沿底下的一张绢子,立时就急了。
“枯烧绛蜡泪痕,残酒未冷还温。凝黛愁去衔远山。画屏东水涔涔。
零落繁花销魂,簪缨散,半盏春。薄醉酿青衫何人。终是南北长分。”
这,这不是情诗吗?父皇喝多了爱写情诗?我怎么不知道?这簪缨散是谁?薄醉酿青衫又是谁?还零落繁花销魂呢!哪里销魂?!
估计我当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收拾杯盏的小宫女们手都有些抖,我抓住一个便问他们去哪里了,小宫女瑟瑟的答:“奴婢不知。”
也是,皇帝要去哪,哪有人敢问?我问她作甚。
我揣着那张绢子往天晴殿走,我也不知道为何想去那里,但是下意识的就想确定苏霁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天晴殿仍是没什么人,我进去时连个通报的都没有,苏霁的性子也真是怪得可以,明明是将来要称帝的人物,却不喜欢热闹,真不知道他将来如何治理江山,与一干人周旋。
我抬手敲门,手却顿住。
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话真他娘的有道理!
现在的我巴不得不视,不听,不言,不动,但被非礼的那个却是我苏觞在意的人。
我立在门旁,静默。也许我应该冲进去把他们扯开,大喝一声:“这是乱伦!”但我没有,因为我清楚,我的念头如果成真的话,不过也是这两个字而已——乱伦。
更何况,他们真的还没到那地步,只是抱在一起而已。
借着一盏极素雅的琉璃灯,我终又看见他眼梢发红的样子,那浅浅的,纷纷的绯色,一点点晕染至脸颊。
父皇正值壮年,又着了龙袍,看起来真真是威武英俊,有人说我的皮相和他相似,这么想着心里就好受一些,可不可以把那看作是年纪长些的我在亲吻他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那是我。
让苏霁在我抚摸亲吻下眼梢发红,呼吸急促。
我看了一会确定他们不会有更深的接触后便悄悄蹲在一盆灌木后面。没多时,父皇离去,我仍没有出来,直到他那盏灯灭了,太阳升起来我才出来。
那次我真的把他惹急了。
我对着宿醉后的他喊,为什么父皇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也喜欢你啊!?
我把那首西江月扔在他面前,说这词是写谁?!你还是柳妃娘娘?!
他的脸瞬间惨白,不知是被我哪句话吓到,但很快吐出一个字,很淡定的:“滚。”
于是我也很淡定的滚了。
一滚之后的结果就是胡天胡地为非作歹,把我这些年刚攒起的屁大点的名声一朝挥霍。
宫里的情况,我不知道,听说苏霁被废时,我刚从礼部侍郎的爱子裴章身上爬起来。
裴章,赔账。
礼部侍郎那个老狐狸聪明一世却糊涂在给儿子起名这件事上,生个儿子就是用来赔的,赔在本小王的胯下。
裴章当真是个尤物,尤其那小腰——啧啧!!轻轻一推便能到底,软得像滩水。
“你说什么?!”
裴章软水似的眼睛悠悠一转:“太子被废啊……据说是克尽半壁江山什么的原因,我也不懂。”
我选他来替代苏霁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们的眼睛很像,都清澈极了。第一眼见到裴章我就忍不住想看看他情欲迸发时那双眼是否依然能清澈到底。
我看见了,那是被雾蒙了的一潭深水,波光潋滟。
即使此刻谈论着国家大事,那层雾还未散去。
我却无暇欣赏了。
赶到宫中,接到被立为太子的诰命。
他娘的!
然后是——三年。
我没去见他,我怕给他惹麻烦,却探询着哪怕一丁点与他有关的风吹草动,我真羡慕络家那娃儿,他能独独陪着他,我却不能。
我给内司库留了话,叫他们不许难为他,要什么都给。
父皇依然不喜欢我,我明白他立为我储君的难处,我是烂泥糊不上墙,是麻绳拎豆腐,我若能出息,母猪都能上树。
给他请安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看着那张与我相似的脸,又有些同情,他到底不敢得到他,只能端着帝王的架子把他困在天晴殿,以为不见,就不会思念。
最近我心情特好。
因为我的石榴们开花了,满目都是怒放的红,下火似的。
他说石榴三年结果,就是今年了。
他说三年后的生辰,我会有满园的石榴随我掰着玩,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