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公主男儿身+番外(223)
他本来以为自己叫不出口“宇文烨”这三个字,可是此时,却无比自然地叫出了口——他觉得,叫眼前这个人“凌雪棠”,是侮辱了这三个字。
凌雪棠望着慕仙宜,脸色好像难看了一点,阴冷道:“慕仙宜,你别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慕仙宜反问,“你若有半分愧疚,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你知道李雁关怎么死的吧?因为你的托付,他为了替我断后,一个人领着几千人马对阵十万南越军队,鏖战多日,最后身被多创,战死在扬州城下……他有朋友之义,你却不配跟他谈兄弟之情!如若他泉下有知,定然耻与与你为伍!”
凌雪棠却讥诮地笑了一声,不屑地说:“是他蠢。”
慕仙宜听见这句话,眼睛一酸,泪光染上眼眸:“宇文烨,你这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败类!你不配进我的公主府,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他说着便去推凌雪棠,可他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又多日吃不饱饭,根本没什么力气,反被凌雪棠紧紧抓住手腕,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慕仙宜,你是阶下囚,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公主府了!”
“你不走,我走,你放我走,我要回镇国公府,我要去找我的驸马,他在那里等我……”慕仙宜说着,语不成调,泪珠从眼里滚下脸颊。
“凌雪棠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只有我!”
慕仙宜望着他阴鸷的眼神,眼泪流个不停,却是自嘲地笑着,低低地说:“是啊,我的雪棠死了好久了,再也不会回来爱我宠我了……”
泪珠不停地从他脏污的脸上落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唇畔却是笑容,好像一点也不痛:
“那一日,要盖棺了,要把雪棠的棺材钉死了,照例是要有长子叫三声的。婆婆说,仙儿,雪棠没有孩子,无人来叫他,你是他的发妻,你来叫三声,送他走吧。我以为,叫三声有何难,我舍不得他,甚至可以连叫十声。”
“我叫他,雪棠——可是才叫了一声,我的眼泪就下来了,第二声,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我跟婆婆说,婆婆,我不行,我会哭的,她听了,走过来揽住我,说,哭吧,就是要哭给雪棠的。”
“于是,我就和着泪,连叫了三声,‘雪棠!雪棠!雪棠!’叫完三声,我整个人都像是蓄满了力量一样,冲过去,将要钉棺材的人一把推开,伏在他的棺材上,大哭起来……”
“他死了,我没有夫君了,我没有疼我爱我的夫君了,余生再没有凌雪棠了!”
慕仙宜说着,好像身在当日的灵堂,面前好像是那副即将钉死的棺材,凄凄惨惨地大哭起来。
那些公主府的下人们,个个都伏倒在地上,暗自垂泣。
凌雪棠僵硬着一张脸,缓缓别开目光,语调怪异:“来人——把,他带走,关起来!”
“是!”
慕仙宜还在哭,被人粗暴押走好像也没有知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凌雪棠一拂袖子,步履匆匆地进屋去了。
暗处,没有了室外的光线,那一双深邃的黑眸,眨了一下,泪光沾在睫毛上,好似细细的雾珠,再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秋风吹来,院落里想起细微的叶子舞动的声音,堂前的琉璃灯笼亦微微颤动起来。旧日的公主府,好像什么也没变,这一切的布置与景色,都是那样熟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千古艰难唯一死
慕仙宜被关进了一间小屋里,是公主府东院的一间客房,四周都有侍卫把守。他知道,除了外面的侍卫之外,暗处一定还有别的人在监视着他。
他是大祈最重要的人,天启帝绝不可能这样简单地交给凌雪棠处置。
不过,在这里比在死牢里要好一些,起码起居倒是正常了,还有人专门伺候他。
他望着窗外的庭院,此时正是晌午,艳阳高照,热晃晃的太阳落在庭院里,比之夏日威力不减。庭院里的那些花草树木都被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一副困倦的模样。
不过慕仙宜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在等人,他迫切地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天启帝想要将大祈完全吞并成南越的国土,但事实上却没有这么简单——在投降之前,他暗中嘱咐人,将京都库房的户帖名册连同整个库房都付之一炬。
一个朝廷想要控制百姓、收赋税、征集徭役,全靠这些户贴名册,这上面记载着每个地方的人口土地,在毁掉之后,南越想要完全控制住大祈广袤的国土,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这一点都不夸张。
他逃走之前,还嘱咐人将慕景珞放了出去,本来打算如果自己死了,至少他父皇还有血脉遗留下来,到时候可以潜伏在民间,筹谋举事,把南越从大祈国土上赶出去。也不知如今慕景珞人在哪里,不过没有听说他的消息,应该就是一个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