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言怔怔地看着他，须臾，忽然笑起来，笑容带着无奈：“仙宜，你总是那么聪慧。”

“聪慧？”慕仙宜亦勾唇，星眸冷然望他，讥诮道，“比不上你！”

“不错，的确是我。”玉晚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很遗憾似的，徐徐道，“抱歉，之前一直欺骗了你，我不叫玉晚言，我叫宇文言，是南越的五皇子。”

“阿烨，不，雪棠，他是我的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不过他的生身母亲阮佛熙是我母亲的亲弟弟，也是我父皇最爱的人。当年，我父皇娶了我母亲，阮佛熙进宫看望我母亲，结果我父皇惊为天人，强行占有了他，他虽是男子，但亦可生育，他有了身孕，却恨我父皇，于是怀着身孕从宫中逃走，从此再无下落。后来，我父皇派人查到阮佛熙的孩子流落北祁，于是命我前去寻回。”

慕仙宜望着他，眸色一点一点的染上水色。

宇文言没有停，表情平静，又道：“我在北祁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也正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凌雨棠，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弟弟凌雪棠就是我要找的宇文烨，所以，即便我喜欢他，但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便没有与他再发展下去。前年，我终于查到凌雪棠便是阮佛熙的孩子，我很高兴，于是便去凌家找凌雨棠……”

“当时恰好是甄氏在和大哥闹的时候，你出现了，还故意让甄氏以为你和大哥暧昧，离间她和大哥，让大哥更加讨厌他，对不对？”慕仙宜接下去说，双眸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宇文言，眉眼间满是讥诮，“甄氏因为巫蛊落水而亡，也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不错，是我设计的。”宇文言直接承认了，不仅一丝愧疚也没有，甚至还笑起来，“不然呢？我若是真的走了，怎么接近阿烨呢？凌雨棠那么正直，自然是要甄氏死了，我才好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才好接近阿烨，才有机会下手啊……”

慕仙宜唇角养着，眼底却冒出泪意来：“好，真好，真是好手段……”

那时候，他们四人在小榭里喝茶，他煮的是大越徽州的休宁松萝茶，凌雨棠和凌雪棠都喝不出来，只有玉晚言喝出来了，不是因为他见多识广，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大越人！后来端午节画灵符，玉晚言也说他从来没有画过，哪里是因为他漂泊在外不过端午节呢？分明是大越不曾有这样的习俗，所以他不曾画过罢了！

宇文言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西祗与北祁战事起，我正愁无法前往西祗和比那叱联络呢，得知你要去西北找阿烨，于是我便自告奋勇去找你，在西北，就和比那叱联络上了。”

“是啊，你去西北，才不是陪我，分明是你要去西北察看大祈的兵力，联络西祗，告诉他们，不要这么着急攻打大祈，因为……”慕仙宜顿了顿，唇畔的讥讽愈甚，“马上，南越就要北上攻打大祈，到时候，两国联手岂不更好？比那叱也觉得这样更好，所以，敷衍地打了一下，就从精绝和小宛撤走了……”

所以那时候，凌雪棠才会觉得，这仗虽然胜利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因为西祗根本没有全力以赴，只是假装打不过撤兵罢了！

宇文言低笑了一声，道：“的确如此。而且，我还给了西祗那边假死药，让他们帮忙在阿烨身上射一箭，看似中了狼毒花的毒，但事实上，假死四天就又活过来了。”

慕仙宜听到这里，眼中再也含不住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他恨极了，高叫：“玉晚言——玉晚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用力把手伸出去，似要去抓宇文言，可是，两手上挂着的锁链挡在柱子上，他根本只是在做无用功，可他却没有发现似的，像疯了一样去抓他，痛哭不已：

“我要杀了你，你该死，你该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宇文言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仙宜，你别恨我，我有我的父皇，有我的国家，就如同你忠于你的大祈，忠于你的父皇一般。

然而，慕仙宜怎能不恨？

他恨得几乎吐血！

国家灭亡，父皇母妃都死了，知交好友也都死了，他最爱的人，却成了敌国的皇子！彼时他因为凌雪棠的死而产生的满心悲伤，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欺骗罢了！

在旁人看来，他是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心心念念的人，结果摇身一变成了敌国的皇子；而为了替他复仇，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父皇病入膏肓，眼睁睁看着朝廷被弄得乌烟瘴气，最后走向覆灭！

若不是要替凌雪棠报仇，他哪至于去谋那根本不需要的皇位？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他父皇学仙修道，最后吃丹药弄得药石罔效？大祈也不至于颓败如此，不至于有今日这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