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是程老夫人最小的女儿,从小便很受宠,她见前两个姐姐嫁得人家不够显赫,一心是要嫁入名门,可结果没想到卫春帆如此不成器。面对母亲诘问,她红着脸道:“还不是那金惠瑞惯会做戏?我是被她骗了,才害了莲儿。恒儿出手也是心疼妹妹,要是我我也忍不住,母亲,您说这能怪我吗?那金惠瑞,当时也是很多公子哥儿求娶的,我哪里晓得她那么狠毒!”
把自己的错推得一干二净,程老夫人皱起眉头:“莲儿这事儿我知晓,她自己便没错?总是你没教好,我来之前你父亲说了,既然名声已损,不若嫁到京都辖下,你父亲正好有个门生……”
“什么?让莲儿嫁去这种人家?”程氏连连摇头,“不行,娘,让我再想想。”
程老夫人见一时逼不了她,心想以后嫁不出去自然知道要退一步,转而道:“恒儿的事情又怎么说?”
“恒儿年轻有为,倒没什么好担心。”程氏说起儿子又是自信满满,“便是这时候,还不是有人要结亲呢?”她挽住程老夫人的手,“母亲,而今你与父亲都回京都了,我这心里也安定,走,我同你去用膳。”
两人往庭中走去。
谁料将将到,只听得几声惊呼,随即便是卫老夫人的哭声。
程氏惊讶,忙奔过去看。
红木的八仙桌旁,围着好一些人,她透过缝隙,竟看到卫老爷子半躺在地上,卫老夫人扶着他的肩膀,耳边是卫春堂急促又冷厉的声音,正在命下人们去请大夫。她一时也由不得惊慌,因卫老爷子可是卫家的支持,他们全是凭着他,才能得到这番显赫。
程氏大哭一声就扑过去。
卫春帆见她那夸张的样子,一把拉住她:“你嚎什么,父亲又没死,你给我闭嘴!”
难得见他这等严肃,程氏忙收了声,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才坐下一会儿,我见父亲也就喝了两盅酒吧。”他使劲儿回忆,“父亲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七十,还与咱们谈笑风生,说起前朝好几位活到七十的官员呢,然后就……”
他着实想不明白,怎么酒盅突然就从父亲手中滑落,倾倒在了桌上。
骆宝樱扶着浑身无力的卫老夫人起来,安慰道:“太医来的话,肯定能治好祖父的,祖母,您别太担心,我扶您去屋里坐着。祖父总不能一直躺在地上罢,也得叫人抬去屋里呢,好让大夫好好的看。祖母,祖母,您听到没有?”
卫老夫人什么也听不到,她只担心卫老爷子醒不来,眼泪不停的往下落,抽泣道:“都是我不好,我该拦着他的,他多大岁数的还监国,怎么吃得消?我便是死也得拦着他……”
在旁的老太太听哭了,过来扶着她另一只胳膊:“哎哟,老姐姐这哪里关你的事儿,我家昀儿我还不想让他去呢,可皇上下得令,谁能违抗?你莫胡思乱想了,那太医是给皇上治病的,就跟天上神仙似的手巧呢,定然能治好。你别往坏处想,赶紧去陪着,你陪在身边,指不定老爷子一会儿就醒了。”
卫老夫人倒听进去一些,连忙就往屋里走。
卫老爷子被安放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就坐在旁边,一只手拉着他,一边儿哭。
骆宝樱红着眼睛出来,靠在卫琅身边,她知道他也担心,可这会儿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不能像老太太这样对卫老夫人说话,因为她晓得这回卫老爷子真有些危险。年纪大了容易有这状况,当年她祖父便是这样去世的,前头还笑着,后头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她紧紧抓着卫琅的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冷意从她掌中溢出,蔓延到他手指。
他轻声道:“你别担心,祖父没事的。”
她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眼神,又听到他道,“等到大夫过来,祖父很快就会醒转,这样的病,不是不能治,我记得张太医就会祖传的梅花针。这种时候,只要给祖父施针,只要来得及,”这种时候要快,不能耽误时间,他心头一颤,恍惚道,“张太医救过好些年老的官员,这回祖父也一样,一定没有事……”
说着,忽然推开她,拔足而去。
小厮们跟在身后,却见他已经翻身上马,一直行到宫门。
禁军认识他,本以为有什么要事,正当要询问,他已越过大门,直闯向梓宫,杨旭听见外头一阵喧闹,穿着孝衣出来,见到跪在地上的卫琅,四周有禁军拿刀架着他脖子,他徐徐道:“请殿下赎罪,祖父病危,唯张太医能救治,还请殿下准许下官请张太医回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