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扶住她胳膊:“娘,我又不冲锋杀敌的,便是去,也只在后方,能有什么?”
卫三夫人怔了怔:“是吗?你不用舞刀弄剑?”
“我这三脚猫功夫能比得上那些将军?”卫琅笑道,“皇上可不是为让我去送死。”
听他这么说,卫三夫人稍许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几年前农民暴乱,罗江知府便是文官,还不是没能逃脱?官署都被砸掉,她后来在京都见到那知府夫人,孤儿寡母,委实可怜,她不由得紧紧握紧了卫琅的手臂,颤声道:“就不能不去?”
虽然是母子情深,可也是妇人之仁,卫老爷子瞧在眼里,严厉道:“琅儿为朝廷效力,为民除害,还大梁安宁,你说这些作甚?亏得也是大家出身,莫非还不明白家国的重要?”
卫三夫人被他训得吓得闭了嘴,只把卫琅胳膊又收一收。
祖父涉及大事向来不容人置喙,加之官威甚重,他一旦开口,别人都不敢反对,卫琅安慰的拍了拍母亲的手:“我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娘您别担心了。”
卫三夫人还能说什么?卫老爷子不入宫去求见皇上,谁也没辙,她心疼儿子要去受苦,只是默默垂泪。
“你先出去。”卫老爷子看她一眼,淡淡开口。
知晓祖孙俩个还有话说,卫三夫人便告辞先走了。
但也没走远,她在门口等了一阵子,方才见卫琅出来。
晨光下,母亲脸上的皱纹显露无疑,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悉心养大他,他这些年这么努力,也是为不让母亲失望,作为儿子,也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毕竟父亲不在了,假使儿子又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难以成活。
卫琅朝她笑一笑:“祖父教授了些许经验,给儿子不少帮忙,母亲放心,这回还有师父同去,他老人家您还不信任吗?”
神机先生这称号绝不是虚的,令多少外敌闻风丧胆,卫三夫人想起他对儿子的照顾,想了又想,觉得神机先生就算不能大胜,要保儿子的命肯定是易如反掌,毕竟那是他得意弟子,曾经也说要传承他衣钵的。她终于又心安了,柔声道:“不过你自个儿还得注意些,莫要逞强!”又吩咐下人去厨房拿早膳,“你都没休息好,用完了,赶紧去歇一歇。”
“不歇了,还得出去一趟。”
“去哪里?又要做什么?”卫三夫人拧眉道,“你连夜赶回来,怎么皇上,太子殿下就这么不体恤,伤到身体如何是好?”
“不是宫里的事情。”卫琅道,“我要去横县,见一个人。”
“谁?”卫三夫人大为惊讶,才从那里来,又要去那里。
“您未来儿媳。”
他笑得极为灿烂。
卫三夫人则瞪圆了眼睛。
傍晚,晚霞映红了整个山头,光辉徐徐洒落在苍碧的丛林中,给所有树木也染上了一层柔光。
紫芙刚才在路上顺手采了一些野花,这会儿正在往案上的青玉花瓶里插,骆宝樱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像是在观赏紫芙的手艺,然而思绪早就飘得远了,她正想着早上卫老夫人与老太太说的话。
卫老夫人说宁王造反了,太子把卫琅召了去。
这宁王,骆宝樱当然知道,乃皇上的亲弟弟,当年皇上尚是太子时,宁王仗着皇太后的喜爱,总赖着不肯就藩,多亏得先皇英明,没叫他赖多久,后来倒是老实了,总从封地送来一箱箱的东西,哄得皇上极是高兴,没想到,仍是个不安分的主。
骆宝樱对这等不自量力的人,着实是嗤之以鼻,只可惜百姓要受害了,就为那一个蠢货,不知又得死多少人。
她眉头皱一皱,摇一摇头。
回过神,紫芙已经将花儿都插好,她瞧着不够好看,这里那里拨弄一下,门外蓝翎忽地叫道:“三公子……您,您怎么在这儿?”
骆宝樱的手一顿。
卫老夫人说他是连夜回去的,就算骑马比坐车快一些,也得花费好几个时辰,可他现在竟然又来横县。
她抬起头,窗外的晚霞渐渐散了,苍穹也隐隐发暗。
快要天黑了。
他难道是一点儿没休息,赶了个来回?
卫琅已经径直走入厢房。
穿着杏红色裙衫的姑娘站在书案前,一只手还扶着花儿,满脸诧异的瞧着他。就是这么一眼,他觉得路上的疲劳都值得了,情不自禁就笑起来,然而这并不能遮挡他的憔悴,他下颌甚至一夜之间长了胡茬出来。
眼前的男人着实有些陌生,因他往前都收拾的很光鲜,但现在这身衣裳却是离开横县时穿着的,袍脚甚至沾了泥,有些污浊,骆宝樱放开野花,询问道:“你这是……你不是该在京都吗?为何这么着急又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