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载仕暗暗松了口气。
“可与你们勾结的人,外祖父今日却必得交代出来。”她直视着梁载仕,严肃道,“他可以说是越国的罪人!”顿一顿,“外祖父没有包庇他的理由罢?”
“这……”梁载仕为难。
“他曾想暗杀殿下,也曾想诬蔑我。”姜蕙笑了笑,“外祖父,您没忘掉我中毒的事情罢?”
梁载仕忙道:“是了,你好了吗?我当初劝过殿下,可他一意孤行……”
他露出担忧之色。
“已解毒了,但那人此前污蔑我,甚至不惜利用您。”
她把那日有人冒充梁载仕在皇太后面前揭穿她是魏国人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梁载仕大惊:“不可能,他们不会如此对老夫!”
姜蕙道:“如何不可能?他们为了复国,什么做不出来?心甘情愿被人利用不说,也利用您!”她语气一下子高了,“明知道您的家人只剩下母亲与我了,可他们如何做得?令我中毒,威胁我!一点不曾考虑到您的心情。此计失败后,又利用您的身份,要害死母亲与我,最终再铲除您的亲外孙女婿!”
“说什么复国?外祖父,便算成了,您又得到什么呢,一个丞相之位?这便是您想得到的?不惜眼睁睁看着家人去死?”
“不,不。”梁载仕否认,“我只是想复国而已,叫咱们魏国子民重新拥有魏国人的身份!”
“您觉得这得花多少年呢?”她淡淡问。
梁载仕无言以对。
他心里清楚,这很难。
姜蕙道:“我并不想嘲笑外祖父您的心愿,只关乎我姜家,关乎阿娘与我,我不得不请求您把这人说出来。不然他必会再次对付我,便不是,也会对付殿下。我夫君若死了,我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您清楚得很,必是会如此的,那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想除掉殿下,不然不会有宫里那一毒箭,也不会有威胁我的事情了。”
“外祖父,你毕生的心愿除了复国,还有什么呢?”她又问。
梁载仕心头一震,声音微颤的道:“一家团聚。”
姜蕙不再说话,默默看着他。
复国这个理想,兴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可为了这个理想,却要牺牲掉家人。
假如这真是梁载仕所希望的,她当真是无话可说!
一片寂静。
过得好一会儿,梁载仕才徐徐吐出一口气道:“便是越国的太子穆炎了。”
当年太子去大名府,他们得知这一消息,路上便埋了伏兵,最终生擒太子,想杀了他泄愤,谁想到太子却提了一个建议出来,这建议挽救了他的命。
太子说假使他登基,他会准许他们重回魏国接管魏地。
经过商议,他们同意了。
口说无凭,太子写了凭证,且按了手印。
后来他们便计划进入京城。
刺杀穆戎,自然也是太子安排的。
姜蕙追问道:“那凭证呢?”
“在皇上手里。”
姜蕙听到这词有点哭笑不得,那么几个人,还真弄了个皇上出来,她问:“皇上在天牢?”
梁载仕拒绝告知:“我只能说这些了,蕙蕙,便算是我这个做外祖父的对不起你!我若背叛魏国人,将来死了,实无言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因激动,他的脸都红了,胡须随着风飘动,视死如归,“假使殿下不满意,你便让他杀了老夫!”
听到这话,姜蕙知道他已铁了心。
“外祖父,您保重了。”她朝他行一礼。
穆戎等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外祖父不肯透露别的魏国人。”姜蕙吸了口气,“妾身想请求殿下一件事……”
那么年迈的老人,当真要受那些折磨吗?
母亲知道,不知道如何心痛,虽然她永不可能知道,然自己总有一种背叛母亲的感觉。
穆戎看她脸色郑重,便知她要说什么,淡淡道:“留他一命,算不得什么。”
她松了口气,感激道:“殿下心慈。”
穆戎冷笑:“本王不过是看你的面子!”
不然他管什么老不老,照样往死里打。
姜蕙挽住他胳膊摇了摇,娇声道:“妾身自然知道,谢谢殿下。”
他斜睨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到?”
“问到一桩事。”姜蕙迟疑会儿,才一字一顿道,“是太子指使的,他在大名府向他们许诺,假使他哪日登基,便叫他们来管理魏国。这,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只也可笑!”
“是可笑,画饼充饥。”
魏国人自欺欺人也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穆戎一拂袖:“下山罢,你外祖父,本王自会叫他们安置妥当的。”
二人又坐回轿子。
路上静默的很。
他坐在窗边,低头凝思,像是雕刻成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