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后都说不动,她怎么说得动?张夫人心想,她只是个与陆昭有过寥寥数面的舅母。
“许是他一心想着明年的战事,要不等打完仗再提?到时他就能定下心了。”
太后连连摇头:“我就是不愿他去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你倒好,还让他先去打仗。”
张夫人哭笑不得。
据她观察,这陆昭绝非女儿情长英雄气短之人,跟他相公一样,张家的人何时为任何事而改变过雄心?她那相公,就算她怀有身孕,还不是一听到外夷动静,马上就披甲挂帅?
小姑子也是一样。
所以陆昭也不会因为一个姑娘就不去征战了。
“臣妾试试吧。”张夫人敷衍太后。
等陆昭与张少淮过来请安,太后就朝张夫人使眼色。
眼前的少年披玄色大氅,里面穿得并不是锦袍,而是银白色的战甲,气势凌厉。张夫人盯着他英挺的眉眼,暗想这确实是已经可以娶妻的样子。
“殿下又去兵营了?”她问。
“是。”陆昭询问,“舅母可是想念少淮?”这些日,张少虎几乎没有归家。
皮孩子待哪儿都一样,张夫人道:“我是来看你的,怕你整日这样累着身体。”
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生的。
“多谢舅母关心,我无事,反倒比在宫里时还多吃半碗饭。”
“花这么多力气能不多吃吗?”太后恼火,讥讽道,“你要是愿意跟在兵营里似的花精力看姑娘,还能多吃几碗饭呢。”
陆昭无言。
旁边张少淮噗的笑出声。
“昭儿,太后说得也有道理,你不如抽个空仔细看看,等打完仗以后再定。”
陆昭真没想到自己十七岁就被催着成亲,实在头疼,祖母怎么就开始盯着这件事了?他以为至少也得二十以后,想一想道:“年后可以。”
太后一喜:“不准食言!”
“是。”反正只是看看,又不定,陆昭便想顺着祖母一次,省得过年都盯着不放。
“孙儿告退。”他与张少淮道,“你跟舅母回去罢,春节前后就不用去兵营了。”
张少淮挑眉:“只怕她还不要我回去,我就在东宫过年。”
这孩子,张夫人过去拉他胳膊:“走吧,别打搅殿下了!”说是这么说,心里是疼惜儿子的,捏捏他这里,看看他那里。
张少淮被弄得痒了,连连躲闪。
陆昭看在眼里,目光一黯。
他都想象不出,如果母亲还在,此时会与他说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母亲一定不会像祖母那样叫他早些成亲,他或许可以跟母亲并肩作战呢。
可惜,这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随从看太子出来,打着伞给他遮风。
行到殿门口,忽地有细雨落下来,他踏入殿内脱下大氅,径直走去书房。
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紫檀书案,只是此时并没有林纨纨坐在那里,或是在喝茶,或是睡着,或是认真的看书,那里空荡荡的,叫他突然生出一种不适。
原先隔几日就能见到的场景,以后都不会有了。
说起来,小姑娘的心思真是善变。
学骑马是她要学的,中间也是她要坚持的,为此他在操练时硬是抽出时间,可这小丫头居然就不学了。
说去蓟州……
倒不知她在蓟州玩得可开怀?
……
祭灶神那日,林纨纨方才与祖母,嫂嫂回京。
三人买了好些蓟州的特产,比如蓟州红茶,蓟州火腿,还有蓟州的雪莲子。
姜玉真跑到门口将她们迎进来,与老夫人道:“母亲总算回来了,我这些日总有些担心,幸好你们安然无恙。”说着看向女儿与儿媳,“母亲胖了些,怎么你们都瘦了?”
林纨纨看一眼嫂嫂,低声道:“为伊消得人憔悴。”
姜玉真明白了,忍不住笑:“难怪嘉言也瘦了。”
陈莲珠挨不住,脸腾地红了。
姜玉真吩咐下人把东西收起:“居然有这么多,是要送人吧?”
“是,儿媳要送一些红茶去卫国公府。”
老夫人则道:“哪里多了,你娘家,秀清那儿都要送,还有火腿等物,我记得几位尚书都很喜欢,这些小东西礼尚往来没事,镜清不会说的。”
姜玉真点点头:“儿媳马上安排。”而后问林纨纨,“可有你要的?”
林纨纨一时犹豫,半响道:“留些红茶。”
“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姜玉真心想,女儿最近两年都不太跟其他小姑娘走动,便有些好奇。
林纨纨不答:“还没想好。”
姜玉真就给她留了四陶罐。
路途劳顿,从温暖之地又回到寒冷京都,三人也疲累了,很快便各回各屋。
绿芳去厨房要热水,紫鸢忙着收拾带回来的行李,林纨纨却是坐在书案前盯着一样东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