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洛憋了几日之后,终于有些失控了。又或许是今天的风太急了,让她湿了眼眶,“继兄,你走吧。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那天晚上的事,最好永远也不要发生,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法给你任何承诺。”
萧翼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过去,不容反抗的刮了刮她的小琼鼻,“傻姑娘,我又没逼你,你放心好了,很快你就不用着殚心竭虑了。”
他这话包含的意思太多。
京城是不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萧翼第二天就离开了,他走的很匆忙,崔洛只送他到了衙门口,她其实不太期待以后的日子。夺嫡,站队,争权......那些或是好友,或是同窗的他们,也将一个个离她远去。
到头来,她大概什么也留不住。
*
一月后,皇城凤藻宫。
立秋了,白花凋零,但凤藻宫却是十年如一日的华贵气派。朱明礼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顾娴送入宫内,一切都掩盖在了冀州,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时隔十几年,她总算是回来了,顾娴内心有屈辱,有感概,但更多的仇恨。
时间可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她再也不是顾家那个见了耗子也害怕的女子了。
“欧阳卿还没下落?”顾娴问道,绝美的眸底闪现一抹杀意,她换上了贵妃娘娘的华服珠翠,凤冠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雍容富贵。
朱明礼上前一步,“母妃,儿子比您更想杀了他!这件事,儿子会命人暗中盯着冀州!”
顾娴闭了闭眼,柔荑在太阳穴摁了一摁,心头有些惆怅,“你父皇多久没来过凤藻宫了?”
朱明礼忙道,“母妃,您莫要多思,那妖妇被诛之后,儿子为了掩人耳目,谎称您病了,如此,父皇才没有过来。”
顾娴暗自伤神的一会,被人取代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病’了,皇帝就不过来了?枉她念了数百个日日夜夜。
一想到曾有别的女人,以她的面容和帝王颠/龙/倒/凤,顾娴心头一阵一阵的耻辱与憋屈。
这时,她看向一侧的顾长青,“长青,那个崔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不同意杀了她?”
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留在这世上只能是威胁。
顾娴不喜欢任何的威胁了。
顾长青一路上都是孤冷独傲的,顾娴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一直是这样的性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朱明礼眼神示意了顾长青,他道:“母妃,您有所不知,舅父在您离京之后,娶了崔家的嫡女为续弦,算起来,崔大人还得唤您一声‘表姑母’。”
顾娴又是一阵沉默。
物是人非事事休就是说的她眼下的近况,她不在的这些年,竟发生了这么多,兄长娶妻了.....
顾长青道:“姑母且放心,崔洛迟早是我们的人。”他很笃定的样子,目光直直的盯着大理石地面。
顾娴已经不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单纯的美人了,“嗯,如此也好。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太子无德,明礼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相信皇上也明白这个道理!我乏了,你们出去吧。”
凤藻宫的里里外外都换新了一遍,内殿里点了安神香,顾娴趟在软塌上,轻轻阖上了眸子,此刻仍是觉得犹在梦里。
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顾长青与朱明礼先后走出了凤藻宫,顾长青步子大,朱明礼紧步跟上,“长青,你怎么还没看明白?那个崔洛根本就是在利用给你!”
利用他?
他倒是希望被她利用。
顾长青突然觉得好笑,“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攻于心计!”
朱明礼脸色一沉,“你我兄弟多年的情义,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一提到她,你整个人都变的浮躁了!长青,你要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
顾长青止了步,他侧目看着朱明礼,“殿下早就知道崔洛是女子?所以你才说服我演了那么一出?”他口气不善。
朱明礼知道崔洛很美,查出她是女儿身时,他也兴奋了一晚上,这时见顾长青明显不悦,朱明礼大约明白自己低估了崔洛在顾长青心目中的地位。
顾长青追问,“所以,你帮着我留下了崔洛的命,是想日后用她威胁萧翼?你要拿她当筹码?”
朱明礼见瞒不过了,极力为自己辩护,“长青,只要崔洛是我们的人,那我也没有必要非杀她不可了!”
顾长青望着远处浮雕的龙和朱瓦黄墙,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浮华都显得无比刺目。
崔洛从未利用过他,是他自己想尽办法接近她的。
可现在倒好,他无形之中却利用了她!
他顾长青最终还是当了一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