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妻子的肯定会关心丈夫的去向,这是人之常情。
崔范的死而复生已经让洛十娘受惊过度,当初崔洛参加科考,她还真以为是崔范在天有灵保佑了。
饶是崔范再怎么擅长花言巧语,这个时候也没脸开口说出实情,他反问:“洛儿怎会变成崔家少爷了?你简直是胡闹,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隐患?”这也是崔范此次回来的主要目的。
他的语气有些强硬,洛十娘猛地一愣,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不太好受。又是像被棉花堵住了胸口,闷的慌。
她的确没有心机,但不代表没有心。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崔范的情绪。
很显然,崔范不高兴了。
没有久别重逢的温/存和狂喜,一见面就是这样的质问。洛十娘熬了这几年,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他。可这人这一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给她疏离漠然之感。
洛十娘默了默,开始解释,“你走之后,我跟洛儿闹了几年饥荒,家中实在缺粮。那恶霸员外非要纳我为妾,我若不同意,他就加重地租。你也知道当初父亲母亲不接受我,他们要是知道洛儿是姑娘家,怕是依旧不会接纳我们母女两,我倒是无所谓,可我总不能看着洛儿饿死吧。她回来快一年了,至今身子骨都没养好.......”
洛十娘说着,就没出息的抽泣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她想依靠他,想将这些年所受的苦统统告诉他,想被他呵护照料。
这是女子的通病,更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共性。
洛十娘没有任何错,错就错在她一开始就被崔范迷了心窍。
崔范竟无言以对了,再看洛十娘美貌如旧,甚至更胜一筹,他也想怜惜她,上前想要搂着她。
洛十娘做梦都想着崔范,但此刻她却本能的,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崔范的碰触。
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她最熟悉的人,可这时她却觉得陌生。
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后顾之忧,可现在大错已经酿成,你不要毁了洛儿!况且,父亲母亲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范.....范哥,你能保守秘密么?”洛十娘平生第一次跟崔范严肃的说话。
崔范袖子一甩,那点怜香惜玉的情绪也没了:“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今后如何传宗接代!你难道还指望她金榜提名不成?”
洛十娘的确不懂那些大道理,那个时候孤儿寡母,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但凡有一点选择,她也不会让崔洛弃了女装。
在生存面前,人首先想到的是活下去。
崔范大概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独居的日子是有多难,他也从不知道洛十娘起早贪黑的做豆腐,卖豆腐,熬了多少心血和精力。
事到如今,洛十娘也偶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但现在再看崔洛,她还活着好好的,起码还有一口饭吃不是么?有什么比活下去还重要?!
洛十娘委屈,她红了眼眶,却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崔范,她很想让崔范安慰她一下,然后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今后的日子会好的,“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和洛儿?”
洛十娘一直盯着崔范,她看见崔范喉结滚动了几下,他一直没有正眼看着她。
洛十娘不会看人脸色,但崔范这个神色无疑是在心虚。
加之崔范的冷漠,洛十娘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女子总归是敏感的。
她始终没有哭出来,带着仅剩的一点尊严等了一会,但崔范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和一张俊秀的侧颜。
屋内安静的落发可闻,崔范皱了眉,终于应了一声:“她也来了,我明日让她进门认亲。”
她?!
洛十娘站在原地,身子僵住了,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步也迈不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丈之外的这人是她的丈夫啊!他的丈夫有了旁的女人了。洛十娘在这一刻连思考的力气也没了。
崔范还以为洛十娘会歇斯利底,她的安静无疑让崔范更加心虚。
这时,门扉被人推开,是崔洛走了过来,她拉着洛十娘,让她坐下。而后她自己也坐下,兀自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是给洛十娘压惊的,另一杯是给她自己的。
茶水过喉,胸口还是被堵的不顺畅,崔洛道:“爹,您这次打算留下了?还是住一阵子就走?”
崔范离开时,小崔洛才六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吃穿贫苦,但长的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十分惹人怜爱。这个时候崔范再看崔洛,却见她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种叫人看不太明白的沉稳和内敛。
崔范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