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蔷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爹,儿媳看着爹落笔苍劲有力,隐隐透着风骨,这字是极好的。”
齐老爷没有答话,只是抽出来自己的字,又拿了一张宣纸,放在毛毡上,展平宣纸之后,齐老爷将笔递给云蔷,“你也写一个,老夫还从未见过你的字。”
云蔷诧异,我?
却见齐老爷已经将地方腾出来,沾满了墨汁的笔递给云蔷,“写,让老夫看看你的字,说来,你嫁入齐家六载,老夫对你竟是知之甚少,让老夫看看你的字。”齐老爷很固执,一定要让云蔷写。
云蔷点点头,“爹,那就献丑了。”
说着挥动毛笔,一气呵成,她写得也是一个“家”字。
云蔷写完,将毛笔放在砚台上,齐老爷探头看着云蔷的字,喉咙里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容,“好字,好字,这字温润中透着沉稳大气,好字好字……”
齐老爷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然后抬起头,看着云蔷,露出些许怅然,“字中窥人,你堪称表里如一,老夫生平一大恨事,就是没有好好教育子女,这一点,你比老夫强太多了……”
“一个‘家’字。老夫只会写,但你不仅会写,你还会做……你做得很好,君杰,你教的很好……”
云蔷忙称不敢,齐老爷却不欲与云蔷寒暄,之前做了这么多铺垫,如今却是够了,他插入正题,“君杰是个好孩子,好好
教导,庶子也可以有一番成就,他既然舍不得你,老夫成全他一片孝心,等他再大一点,老夫便亲自教导他,下去吧,君杰一定在外面等你……”
齐老爷说着,负手转身,不再理云蔷,云蔷屈膝告退。
老爷子难得和云蔷说话,往日他们的话题大都是齐灏,如今竟是一个字都没有提齐灏,想必是有些失望了。
云蔷走出齐老爷的书房,果然,小团子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云蔷心里一暖,走了过去。
“娘,娘。”君杰过来牵起云蔷的手。
云蔷低头看着君杰,眼中无限温柔,“走吧。”
牵着小团子的手,云蔷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母子俩一同走出齐老爷的院子。
齐家二老,从病倒到康复,都是云蔷里里外外照顾的,在这期间,齐灏没有露过一次面,没有看望二老一次。
最初的时候,齐夫人天天询问齐灏的事情,渐渐地,齐夫人也不问了,下人们也不说,两方都跟有默契一样,绝口不提齐灏的事情,府里就像是从来没有这位“灏爷”一般。
云蔷的努力没有白费,齐夫人最开始是不接受琉璃的,因为琉璃只是一个庶孙女,虽然也是自己的孙女,但是齐夫人总是希望有一个嫡的,男女都可以,只要云蔷肚子里的,但是没有办法,儿子找不到人,儿媳一个人哪里能生下孩子,加上孙女本身很可爱,很乖巧,天天到她床边侍奉汤药,人心都是肉长的,齐灏有天天不见人,逐渐的,齐夫人对齐灏的一片心思,部分寄托到了琉璃身上。
比起琉璃,齐夫人更喜欢君杰,因为君杰是男孩,云蔷不指望齐夫人将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对待,眼下这种结果已经是非常好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齐灏最终还是回到了齐府,不过这一次,他不是走着进来的,而是被人抬进来的。
云蔷已经一月有余没有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相公了,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齐灏虽然看上去羸弱了一点,但是大体还是正常人,但是眼下是怎么回事,竟然苍白虚弱至此?
将齐灏抬进来的是齐家的负责采购的管事儿,他将齐灏抬进来后,趁着丫鬟婆子都围着齐灏转的时候,竟然欲言又止地走到了云蔷面前,似乎有话要对云蔷说。
“奶奶,小的有事回报……”
齐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间,他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这是哪里,直到他看到了云蔷。
这是他的房间,这是他和云蔷
的房间!
齐灏最后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是五年前,那是他即将启程去广州的前一天……
齐灏陷入了长而久远的回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躺在这张床上,竟然有几分惆怅的心思。
“夫君,你醒了,喝水么,小厨房给您温着药,一会儿趁热喝了吧。”
听到云蔷的话,齐灏不仅没有感激,反而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喝什么药,我身体没有事!我不喝!”
齐灏勃然大怒,看着云蔷就像是看他的杀父仇人。
活该!
云蔷心里痛恨这个男人,恨不得他立刻就死去,但是不能这样,她还有任务要完成,云蔷垂头,收敛嘴角嘲讽的笑容,再抬起头时,眼中一片平静,“夫君,妾身都知道了,您不用瞒着妾身,妾身是不会说的,爹娘也不会知晓,知道这件事的,妾身已经下令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