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宏是不信么?他是不愿意相信。
砸了一屋子东西,骂骂咧咧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跑过去找了谢庭月。
他这回亲眼瞧的,看得清清楚楚,谢庭月还真的是收拾清爽,准备回京城了!
“那染草,你不需要?”阎宏盯着谢庭月,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谢庭月微笑:“需要啊,这不买了挺多?”
他随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此时人们出行,收拾行装有讲究,带的东西多了,自然要分门别类,哪辆马车装什么,放什么记号,标得清清楚楚,这装染草的马车,阎宏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一辆!
还是一辆最小的,用的箱子,也没几个,马车都没装满!
这叫挺多?
那他那十几库算是什么?
阎宏有些恍惚:“只这些……就够了?”
谢庭月仍然微笑,一派真诚的点头:“是啊,染布而已,用不了太多,买多了浪费。”
阎宏眼睛发直:“那你之前面色愁苦的在四处看货——”
谢庭月眉眼弯弯,更加诚恳:“阎老板也知我那蓝盈布的生意,势头暴起,后面最要紧的就是品质了,这染草自然不能次了,不货比三家,精心挑选,如何买到合心意的好草?”
阎宏嘴唇嚅嚅:“我不信……我不信……”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可看谢庭月表情轻松,不像假的。
“不信?”谢庭月微笑,“阎老板可以看我家蓝盈布后续产量和销量,我拿这个骗你有什么意思?不过——我倒是听闻,阎老板收购了不少染草,不知意欲何为?可是也想试一试这蓝盈布的生意,抢抢我的风头?”
阎宏吞了口口水,嘴里发苦。
谢庭月好心劝诫:“不是我这个生意后辈多嘴,阎老板这次有些冒进了啊,这各家独门方子,吃饭的东西,怎么可能透给别人?阎老板打听消息时,还要小心核实渠道来源才好。”
阎宏被这话正得七窍生烟,好悬当场去世。
他本就手心发汗,正在怀疑,结果谢庭月这句话,让他彻底明白了,不对,这事不对劲,他被人给耍了!
什么染草,这就是别人故意抛出来的饵,就等他咬住做局呢!
这谢二就是个人精,早知道他这心里有鬼,要搞事了,就——那缺染草的消息就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可这消息是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接到了的,难道那时候就——
那他和林氏的交易,谢二又知不知道?
定然……是知道了的吧,不知道,怎么下饵做局?
阎宏瞪着谢庭月,就像在看什么精怪。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厉害,处处料敌先机?
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阎宏之前多得意,现在就多丧气,想想当时画面恨不得狠抽自己几巴掌。蠢啊!怎么能那么蠢!
“我道是谁,原来是蛊惑萧温书告状与我等作对的阎老板。”楚暮笑眯眯转着轮椅过来,手指修长,姿态优雅,“如何,这结果阎老板可满意?内子表现可还优秀,如了阎老板的意?”
日——
阎宏气的都要骂人了,这一对毒夫夫!
“不我不信,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这才是计,你们想压我的染草价!”阎宏倔强的不肯认输,狠狠放下话,转身跑了回去。
他派出所有人去查,去找消息,他不信这是真的!
结果……当然是事与愿违。
谢庭月已经走了,不是装模作样,人家还真就不需要这染草!人真正需要的是桑蚕丝!但桑蚕丝生意已经谈好,好多处定金都下了,无可更改。而且他现在再搞反击战也来不及了,心有余力不足啊!他得先把这些染草处理了,才能把钱换出来搞别的!
可这染草……
说出来都是泪。
本就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而且命贱好养活,一年两茬,长的特别快,他这回是看准了青黄不接的机会,谢庭月又急用,才想大大坑谢庭月一把,多多买进,指望垄断市场造成资源短缺,价格涨起来回本,根本不可能。
染草本来不贵,是谢庭月故意搭台唱戏,他这边一直卯着劲配合,杭清奚那女人又搅浑水,价格才一再飙涨。他以前不在乎,是笃定谢庭月需要,就算再恶心,这屎也得咽下去,他折了多少一定能加倍赚回来,结果他被骗了,人家不需要,这屎是他的了!
他要这玩意有什么用?他又不做染布生意!
想转手卖出去吧,这么贵的价,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要?折成原价还得挑挑拣拣看品质呢,想回本?做梦还快点。
流水的钱,全折里头了!
阎宏囊中空空,想死的心都有了。
商场是没有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