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玲柔揉了揉眉心,对那一场摧毁了她职业规划的吵架记忆犹新:“刘银河真是个人渣。”
“所以你就辞职了?”
“对,”范玲柔苦笑:“不辞职还能怎么办呢?我做公关很多年,最清楚舆论能够摧毁一家公司。而且老板不信任我,发展的前景肯定不会好,我何苦要呆在那里?……当然,辞职是辞得有点冲动了,奖金拿不到,每个月的贷款都还不上,我不得已,赶紧挑了个公司想看看,就到了这里。”
她拿起杯子,惊觉自己乱七八糟抱怨了一通,而老板娘竟然还给她倒水!顿时受宠若惊又羞愧:“闻董,我自己来。”
闻争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脾气并不坏,略微沉默,没有时下很多年轻人那种高谈阔论与唯我独尊的毛病,反而听得很认真。
这令范玲柔好感倍增,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太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闻争问。
“一开始。”范玲柔回忆道:“就这层办公楼,他们只租了三间用来办公,那时我就来了。”
“银河集团虽然毁在人渣手里,但资本雄厚,而北摇几乎一无所有。天上地下的环境,我心里肯定有落差的,况且新建的小公司,最容易半路崩塌,我走到一半就后悔来了。”
“那为什么留下了?”
“……”范玲柔被闻争盯着,不知不觉讲出了心理话:“他们对猫很好。”
虽然老板的美貌也是一针高效的强心剂,但让范玲柔坚持了留下的心的,确实是那群整天吃吃玩玩的猫妖员工们。
她依然不能忘记,被贷款的压力弄得焦头烂额之际,推开总裁办的隔间时,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群小猫,不超过三个月,叫声细细弱弱的。
它们被装在一个个大的藤编竹篮里,摆了好几排,每个竹篮里都细心垫了柔软的垫子。
空气中都弥漫着奶香。
有两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员工正照顾它们,一个调整着窗帘的角度,不让太阳直直晒在篮子上,一个用小奶瓶给它们喂奶,动作并不很熟练,却绝对耐心。
而范玲柔认得那些猫。
是地下实验室消失的那群小奶猫。
当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猜想,却不敢漏出分毫,生怕被灭口,假装好奇问怎么这么多小猫。
两个女员工堪称傻乎乎,说是老板给的任务,他们得照顾好。
“这么多猫,是要拿去卖吗?”范玲柔问。
“不是呀,”其中一人:“等它们再大点,这儿肯定养不下了,带回山里老家吧?”
另一人说:“是呢,城里房租太贵了,养不起,还是带回山里,随便它们跑着玩,山里可大了。”
这些是银河集团的实验室产物,范玲柔太知道它们是被怎样看待的了。它们不是猫,只是观察对象。
小奶猫们的耳朵上被激光打了编号,每天记录身体数据,生了病也不会得到救治,因为要计算概率和病情发展,来得出某些突变基因是否有价值的结论。
如果没有看到它们被精心照料的样子,范玲柔并不会觉得实验室冷血。
万事万物就怕对比,她看着温馨的房间,眼眶一红。
“我一开始挺嫌弃老板带来的员工的,还想过怎么会这么多亲戚……他们都挺懒,也不聪明。后来聊天才知道,北摇的前身是个小小的宠物用品商店,就开在不远处的商业街上。”
范玲柔说着,见闻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得更加详细:“黄毛就是当时的老板,开的小店生意还不错。直到银河集团把那一条街的商铺都买了下来,勒令他们搬迁。”
“黄毛有次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他们老家出来打工的年轻人,过得都不怎么好。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没上过学,又不想回什么都没有的老家,贪恋城里的新鲜事物,只能打打工,赚点饭钱和租金。”
“黄毛开的店已经算赚得多的了。”
“他有个地下室,平日里各路亲戚会来他这儿聚会,聊天。银河集团这一手下来,他的店就没了,那时他们真的很发愁……是老板帮了他们。”
范铃柔再女强人,也是位感性的女性。说到这儿,眼周有些发红,闻争给她递了张纸巾。
出于保密条例,她不敢说猫妖的身份,只说:“别的不说,就这一点,我就觉得老板是个好人。他真的很有人情味。”
“尽管他平时甩手掌柜,给的文件也不看,签字都签不对位置,答应的会议放鸽子,投资人来的时候甩脸色,公然在办公室打游戏,要公司的账号出来怼黑子,吃饭挑食,几次弄坏公司的桌子,说好的工作临时变卦,突然旅行,想走就走,每次找我都不干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