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打,别说我来过。”闻争两步跨出去,暂时搁置了把柏霜揍到墙上的计划,来到二楼走廊。
这是通往后台更衣室的必经之路。
场上败者一般会走另一条路去医务室,与胜者分开,也避免再次起冲突。久而久之,这条路散场后会迎来一条孤单的影子,已经成为了惯例。
闻争顺了一顶鸭舌帽戴着,半倚墙,在昏暗孤寂的走廊里看不清面目。
一会儿,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
来人已经摘掉了贴在眼睛周围的简单遮掩物,一头蓬松细软的头发,宽松的t恤被汗打湿,全部粘在身上,露出的肌肉精瘦而有力,带着青紫和擦伤,手上拎着一个水壶。
他来过不止一次,很清楚这条走廊不会有人,而面前的人像刻意在这里等他。
“让开。”
争斗的余韵还没有消失,他声音沙哑,气势不减,隐隐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只要对方真的来找茬,他就能找到理由再打一场。
闻争没有说话,帽檐下的眼睛捕捉到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在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那种违和感。
“余晋?”闻争点名。
余晋看清的来人的脸,瞳孔收缩,真真怔住。
他无疑很紧张,汗大滴大滴的渗出来,汇成水滴往下流。
喉结微动,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空着的手,用拇指顶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是个十分怪异的动作,闻争皱眉,站直身子,刚要出口提醒危险,对方很快放下手,仿佛刚刚短短的两秒只是个错觉。
余晋像终于从惊吓中平复,头发尖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成了戳破的气球,气漏到一半,糅杂成了一种奇妙的气质。
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想了想又说:“对不起。”
一个人选择对外用怎样的面具都是他自己的事,但“被救助者余晋”确实对不起闻争。
闻争没说别的,只问:“那天你是故意的吗?”
余晋目光轻微游移,嘴上倒是答得很快:“我一直是这样的。”
最初遇到余晋,眼前的人在乐城游乐园被人欺负,被你一脚我一脚的踩在地上。闻争不能理解一个私底下有这种战斗力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吃亏,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和他认识,就是通过那次“救人”,闻争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余晋是故意接近他的吗?
然而对方既然否认,他也没什么追究的兴趣。
“那就好。”
说完闻争抽出手,转身要走,被身后人叫住了。
“闻争。”余晋双手拎着水壶,回到了平时乖巧腼腆的状态,低声说:“今天真的很巧,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闻争唔了一声:“下次吧,你把伤处理一下。”
说完走出一小段,身后又传来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闻争开始控制不住烦躁的情绪,猛地转身:“我难道还要反过来谢谢你?”
余晋吓了一跳,脸白了白,才露出个尴尬的笑来,递出一样东西:“……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兜里东西掉了。”
是闻争那本不离身的笔记本,前半部分记着刘女士的买菜钱,后面有他凌乱的密码。
闻争伸手接过去,听余晋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
养了猫以后闻争再没有太晚回家过,他给柏霜发了条信息,直接往回走。
裹好围巾走在路上,眼前一道道汽车划过的流光。
已经是无人驾驶的年代,车灯的意义年复一年被质疑。
两百年前,据说每年的交通事故数以百万计,而现在,一年也不会超过十起。然而驾驶座仍然存在,如果系统故障,人类拥有紧急驾驶的权利,为此车灯被保留。
站在高处向下看,车水马龙的光华和跨越时空的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可再过两百年呢?
闻争呼吸间一片凛冽的空气,思考漫无目的的漂游,看了半个小时的容城夜景,走回了家。
今天北思宁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没有在游戏上线。
第二天,小百灵的母亲通过爱猫直播的私信联系了闻争。
既然是答应的事,闻争也不推脱,不过就是带小女孩玩一局游戏,多的也没有了。
对方态度殷勤,话中却带着各种要求,一会儿是需要在小百灵的直播间同时直播,一会儿又是不能吓到孩子,也不能全程包办,要给小百灵说话的机会云云。
闻争嗯嗯嗯全都应了,回头一个电话挂给洋河。
“小百灵?”洋河奇怪:“是那个童声领唱吧,问她干什么?”复又:“啊???你要带她直播游戏!?”
听完前因后果,洋河啧啧有声:“怎么不带我玩啊,你正是如日中天,这曝光机会千载难逢,我看她爹妈目的没那么单纯。能混到这个地步,人可会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