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呢?她晌午吃的什么。”姜彤操着嫩生生的声音问。
说来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握这个地方说话的腔调,有一种吴侬软语的味道。
“太太让阿贵去前头买了两个饼,就着家里的酥油茶吃的,奴婢也吃的那个。这盅红糖鸡蛋水是特地为奶奶准备的,您快趁热吃吧。”
陈桂香对别人抠搜,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吃饭都是能省则省。
贺云珍那小姑娘忍耐功夫不到家,脸色明晃晃摆给人看,弄得两不欢喜。
姜彤年纪大,成熟得多,压根没在意,她想做什么,悄悄做就是,何必非常硬刚。
不成熟。
大多时候,她并不倾向轰轰烈烈的做事方法,毕竟是职场老油条了,混得久,讲究能平淡解决的事尽量和平解决。
呼呼呵呵的处事方法不是她的作风。
所以这些天,即使陈桂香哪里哪里又不满意了,楞眉横眼,姜彤淡定得跟什么似的。
不生气,但也不鸟你。
说起来这陈桂香原本不过这市井街巷里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老妇,却因着去年儿子卢景程考中了童生,周围邻里恭贺她的时候遂都改了口称她一句太太,可见这时候读书人的地位之高,坊间自来也有“一人为举三代为爷”的说法,连带家属也跟着沾光。
所以喜儿才这么称呼陈桂香。
陈桂香平日要照看着前头小店里的生意,如果忙的话,她午间一般是不开火烧饭的,街边卖小吃的多,随便买一样对付就成,贺云珍因为怀了身子,陈桂香怕苛待了孙子,难得大方,遂让她每天都吃两枚鸡蛋。
卢家的宅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隔开半茬拉用来做了卤味店,陈桂香就靠着这个小店才养大了儿子,还能送他去私塾。
后院是住的地方,五间敞亮的屋子,朝南最大光线最好的一间,就是姜彤现在住的这间,是婚房。
拔步床,柜子,红木箱,两张椅子,梳妆台,脸盆架子都是一溜新打的,全是贺云珍的陪嫁之物。
旁边挨着的面积稍微小一些的是卢景程的书房,整个卢家最神圣的地方,卢景程不在家的时候,平常都是锁着的,打扫卫生都是陈桂香亲自去,生怕让粗手粗脚的丫鬟进去会弄坏了儿子的珍贵的书本。
正中间的就是中堂了,在再往右边去就是陈桂香的屋子,最后剩下一间是放杂物用的。
姜彤把一碗红糖鸡蛋水吃完,搁下碗,拿帕子拭了试嘴角,然后说:“待会儿我出门一趟,你去和婆婆说一声。”
“小姐要外出?您现在是双身子,仔细受累又晕倒了,怕太太不会同意哩。”喜儿面色有些为难,她被陈桂香明里暗里骂过好多回,就有些怵她。
贺云珍之前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晕倒过一回。陈桂香管家挺厉害的,从这些日子对待姜彤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姜彤抿了抿唇,沉吟片刻,才说道:“你去告诉婆婆,说前些日子刘大夫来看诊的时候,嘱咐了叫身体好些了,回头再送去给瞧瞧。”
一般来说除开特殊情况,时下寻常人家大都不会请大夫上门看诊,上门的诊金自是要贵些,谁会愿意多花些冤枉钱财,如此姜彤才找这个借口。
喜儿应了下来,收拾了碗筷先端出去,再去前院铺子寻陈陈桂香。
不一会儿,喜儿便回来了,一并带来的还有十个铜板。
“太太让我仔细着些小姐,别让街上那些个不长眼的皮猴子冲撞了去,还摸了十个铜钱出来,说是给小姐花销。”
姜彤嗯了一声,心道这陈桂香面上功夫实在做得好,几个大钱不值当,哄孩子买个零嘴差不多。
但这做派,就让人拿不住把柄。
姜彤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原甚至一个十五岁的嫩新媳妇,能比得过这块老姜才怪!
贺云珍并不缺钱,她出嫁的时候,陪嫁箱子里其中有一个红漆箱子,里放着穿成串的五十贯铜钱并三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姜彤开箱数了五十个出来,一并交给喜儿放好。
这身体身量不高,姜彤粗粗估计了一下,大概只有一米六差不离,好在才十五岁,正发育,应该还有得长。
脸蛋生得倒是挺好,额头饱满,圆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对猫瞳似的大眼睛,翘鼻子,肉嘴唇,典型的福气相,在这个时代,是很受人喜欢的。
一副孩子相,明显还没长开,姜彤每次照镜子,心里就堵得厉害,这卢景程到底是怎么对一个孩子下得去手的?
哎,摸了摸肚子。
这一天不解决,她就没法安心。
收拾了会儿,便带着喜儿从侧门出去了。
到了医馆,大夫是熟人,之前就是他给姜彤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