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离站在那里,修长身影映在地上,有点莫名的萧索。
他淡淡道:“是吗?我还以为人人都在背后讥讽,宇文家的后人枉有本事,却身世不明、身份尴尬呢。”
澹台芸蓦然抬头,急切道:“宇文公子不用理那些的!木秀于林,才会有嫉妒诽谤,你又何必去管外人的闲话?”
宇文离沉默着,半晌和声道:“澹台小姐一向这样惠心妍状,心存善念。”
澹台芸脸色更红:“宇文公子谬赞。”
宇文离摇了摇头,幽幽道:“我说的是心里话。我还记得幼时被祖父接回家,处处陌生,只觉得不安惊惶。祖父带我去拜见仙门长辈,结交同辈玩伴,我也总是格格不入,沉默害怕。”
澹台芸一怔:“啊……是吗?”
元清杭躲在帘幔后面,暗暗叫苦:“这两个人都拜祭完了,怎么还不快走,磨磨唧唧的,闲聊些什么?”
宇文离道:“是啊。我知道那些人瞧不起我,也不愿意和他们玩。有一次我躲在山石后,就听到外面一群术宗小仙君在玩耍,似乎在比赛什么术法。”
“不知怎么,就随口谈起我来,有个骄贵小公子便道:可惜宇文家那个新来的不在,不然可以叫他扮灵兽,给我们骑着玩。旁边一群人哄堂大笑,又有人说:那不行吧,长辈们会骂。”
“我躲在那儿,心里又气又茫然,只听到又有声音道;不怕,听说他是从路边捡来的,是不是宇文家的骨血,还说不定呢。”
窗外月色渐暗,乌云在树梢翻滚,窗外月色渐暗,乌云在树梢翻滚,元清杭屏住气息,心里模糊地奇怪。
都说宇文离身世不清,可好歹也是宇文老爷子亲自接回家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才会成了仙宗笑柄一样的存在?
只听澹台芸低低道:“幼童无知,宇文公子那时候虽然刚学术法,却已经显出天赋卓越,难念引人妒忌。”
宇文离不答这句,声音淡淡的,接着道:“外面笑声不断,我气得浑身发抖,就想冲出去打一架,可是又想到必然打不过,徒惹更多羞辱,便又犹豫不敢。”
元清杭默默听着,虽然恨宇文离恨得牙根儿痒痒,可心里又莫名觉得他可怜。
他平时并没关注过这些仙门的私事八卦,只以为宇文离风光无限、才华逼人,却没想到背后也是这般身世坎坷。
宇文离又道:“就在那时,忽然有个女童的声音不高兴地道;哥哥,你再这样胡说,我就回去禀告娘了,看她怎么罚你。”
“从山石缝里看出去,是个穿着宝蓝色衣衫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如同冰雪,胸前带着个八宝璎珞圈,上面满是玛瑙灵石,照耀得我眼前发花。”
澹台芸一怔,脸色颇有点羞窘:“我娘自己不爱粉黛打扮,却喜欢给我戴这些,小时候还常常被人说,整个澹台家的珠宝库都堆在我身上啦。”
宇文离出了一会神,才幽幽道:“澹台夫人素有佳名,未嫁之时便以博闻强识、蕙质兰心闻名仙家,对子女也是百般宠爱温柔,真是叫人羡慕。”
澹台芸不好意思道:“大了以后,我嫌弃这些累赘,她才消停了些。”
宇文离微微一笑:“澹台小姐无论是珠玉满身,还是素颜清面,都一样的好看。”
澹台芸满脸通红,手指默默绞起来。
宇文离又道:“然后,你哥哥好似不太服气,道;我又没有胡说,人人都说那个小子的娘亲身份卑贱得很,还死了!你当时更加生气,皱着眉头说;人家死了娘亲,已经很可怜啦,你们这样背后说人,一点儿也没有仙门教养。那群孩子大概也觉得羞惭,便讪讪地一哄而散了。”
澹台芸更是满脸通红:“我小时候有那么凶吗?我已经不记得啦。”
宇文离轻轻一揖,神色恭敬:“十几年来,在下一直记得,从未或忘。”
第69章 真相
两个人相对无言,没人接着说话,也没人说要离开。
殿中,宇文离忽然轻声道:“澹台小姐,有一件事……恕在下唐突,可否一问?”
澹台芸道:“但说无妨。”
宇文离犹豫了一下:“在下偶然听人闲谈,说是最近有两家术宗长辈亲自上门,向令尊递上家中晚辈的生辰拜帖,而令尊也有意考虑此事?”
澹台芸的脸色“唰”地白了,她咬紧了贝齿,艰难道:“……有。可、可我对爹娘都说了,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元清杭在后面听着,心里一阵唏嘘。
澹台超本是家中唯一男丁,现在忽然横死,只剩下澹台芸一个女儿,说不得,将来族中资源势必要落到她身上。
这些术宗望族,一看清楚这其中关键,竟然连人家兄长新丧都不顾,就这么急吼吼地上门提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