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吩咐阿福:“你记得回去找殿下说一声。”他把册子还给谢朝,领着沐耀和谢娥继续逛。
他对谢娥说:“旧宅拆迁的利润极大,且最易滋生暴力团伙。我举个例子,拆迁,朝廷给的价是一万钱,豪商承包拆迁项目,只出三千钱。屋主嫌价格低不乐意卖,工部要用地,豪商想赚这七千钱,怎么办?豪商带人把屋主给撂翻,强行把宅子扒了。豪商有了钱,招兵买马聚成势,底下的小官都得看他脸色,朝廷的法度形同虚设。”
沐瑾说话间,去到做饭的窝棚处。大铁锅,烧的煤炭,烟熏火燎的。伙房工头瞧见一伙穿着富贵还带着护卫的人过来,立即迎出来,客气地行了一礼,问:“几位是做什么的?”
沐瑾说:“逛逛。”
伙房工头道:“几位是贵人,伙房脏污,怕弄脏了几位。”
沐瑾问:“煮吃食的地方,脏?”他径直往里去。
伙房工头急了,叫道:“你谁啊?都察院的吗?牌子拿出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赖福跟在沐瑾身边久了,也是见多识众,立即带着侍卫上前,亮刀子,把人给扣下了。
沐耀见到沐瑾往里去,悄悄对谢娥说:“有猫腻。若是伙房管得好,那是恨不得在人前露脸请人进去看。”
谢娥轻声说:“这还用得着你说。”这是工部的地盘,闹出什么事来,她是半点没压力。她快步跟前,学着点,以防自己的地盘也出同样的纰漏。
沐耀紧步追进去,对谢娥悄声说:“伙房嘛,油水都在粮食柴火上。”
沐瑾穿着富贵,身边带着护卫,他又气势汹汹的,伙房里的人没谁敢拦。他直奔堆放粮食的地方,扒开袋子,就见到粮食都生虫了。豆子、小麦、大米,不仅爬着小黑虫,有些还发霉了。
黄豆,受潮生了霉的。生霉的黄豆会产生黄曲霉毒素,致癌,还会造成肝、肾方面的损坏。
沐耀见到黄豆发霉也赶紧把其余的粮食袋子都打开,结果全是生虫的陈粮,不少霉坏变质的。这要军中,可是要杀头的!将军明令规定,发了霉的粮食,特别是黄豆,只能拿去沤肥,千万不能吃,会中毒吃死人的,即便一时半会儿不死,也会容易得上不治之症,体内长瘤子全身剧痛,最后饱受折磨而死。
谢娥作为郡守,粮食是她手里主管项目之一,深知霉坏的粮食问题有多严重。
沐瑾吩咐身后的侍卫:“去叫赖喜过来。”
那侍卫领命而去,很快便把赖喜叫了过来。沐瑾吩咐赖喜:“去趟都察院,查查这批霉坏的粮食从哪来的。”
赖喜抱拳,领命而去。
沐瑾环顾一圈伙房做饭的,又去到锅灶前,掀开后锅盖见到盛出一勺饭闻了闻,因为下锅前清洗过,已经看不出霉点,只能看得出是陈粮。瞧这份量,得是好几百人的吃食。
他把勺子扔回到锅里,对谢娥说:“回去后,在郡守府下面再加设一个食品监察司,遇到这种售卖、煮霉烂腐坏食物给别人吃的,直接查封店子、经营场所,再把人扭送到郡尉府查,要是吃死人,超过三个,必须上报朝廷,追责县令。吃死超过五人的,食品监察司的官帽给我摘了,超过十人,从郡守到相关人员,通通别想跑。没吃死人,发生集体中毒事件,也得追责。”
谢娥应下:“是。”
沐耀突然觉得谢娥当官,不比他打仗轻松,难怪没时间到魏郡成亲。
沐瑾想了想,这种事件不是只发生在淮郡。反正这会儿离府里不远,让萧灼华过来还来得及。他吩咐赖福:“去接殿下过来,让她跟我们一起出来逛逛。”
赖福立即去请萧灼华。
沐瑾又派出个侍卫去打听,问问这工地有没有负责人。
侍卫出去问了一圈,回来了,告诉沐瑾:“这工地是工部的,分成不同的部分,由不同的官员管,眼下在的都只是工头。这些工头,跟工部的官员多少都有些关系。”
沐瑾问:“伙房归谁管?”
侍卫道:“底下的工人不知道这些。”
沐瑾又看向伙房工头。
侍卫把他押到沐瑾跟前。
沐瑾问伙房工头:“你们伙房归工部下面的哪个司管?管你的人是谁?”
伙房工头低下头不说话,一副打算硬扛的模样。
谢娥在淮郡做郡守,挺受萧灼华重用的,每天都去堂上议事,对各部的事都是有所耳闻的,道:“回将军,工部本是不管钱粮的,但因为有不少工地都是自己招工匠,因此由户部调拨钱粮,每个项目都是单独的预算,再每月、每季、每年核账,多退少补,工部的钱粮是工部右侍郎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