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道:“府里辟一个院子,家祭,无碍吧?”
周温道:“家祭自是无防的。”又抱拳道:“将军高义。”
沐瑾解释说:“倒不是高义,怎么说也是大舅子,是个能相处的。”祭奠一番,让萧灼华和皇后能有个拜祭的地方,好歹能有个安慰。他说道:“劳烦你跑一趟,把东西备齐,做法事的人也请来,然后交给玉嬷嬷安排。”
周温抱拳领命而去,待到院门口,又回头看去,见大将军有点蔫蔫的,显然是因为太子遇害的事,心情不太好,便明白,估计在太子祭奠结束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沐瑾又吩咐阿福:“派个人去跟玉嬷嬷说一声。”他说完,又觉得不妥,他跟萧灼华是夫妻,同一座宅子里住着,相隔几十米远,有什么事都是下人传话,这感情能好才怪。他又说:“我自己去吧。”又觉得好烦躁,莫名的不知道烦些什么。
他再次去到皇后的院子,找到萧灼华。
母女俩好像在谈什么事,皇后像在发火,但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岳母。”
皇后免了沐瑾的礼,请他入座。她说道:“如今是我寄人篱下,还请将军莫要再向我行礼。”
沐瑾道:“您是我岳母,是灼华的母亲,往后便由我们奉养您,您把我当成自家孩子就成。”
皇后愣住。他刚才还一副不满皇帝赐婚,甚至连和离都出口了,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沐瑾看到萧灼华更不自在了,说:“我……我……”他刚想为刚才的事解释一下,说和离的事不算数,但这时候,好像不合时宜,改口道:“我让周温采办祭奠太子的物什去了。太子过世,家祭总还是有要的。”他没敢看萧灼华,眼睛落到别处。
皇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身便要向沐瑾拜谢大礼。
沐瑾吓得蹿起来就把皇后扶住,道:“使不得。”赶紧把皇后扶回到坐位上。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她们都不自在,还是让她们安心张罗太子的事要紧。他对萧灼华说:“刚才我有些冒失,言语有些失当,待往后再向你赔不是。你先忙,且安心,这是我的地头,也是你的地盘,你想怎么操办都行的。”
萧灼华盯着沐瑾看了好几息时间,总觉得他这趟来得有点蹊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于是应道:“多谢。”
沐瑾说:“那你们忙着,我先走了。”抱抱拳,转身离开。
皇后让沐瑾这一来一回闹得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玉嬷嬷。阿玉来了这么久,想必对沐瑾有些了解。
玉嬷嬷只能说:“大将军素来妥帖,对殿下也好。”
这话萧灼华都听腻了。好与不好,端看如何看待。她说道:“先操办阿兄的祭典吧。”不管怎么样,能好好送一送阿兄,不至于让他连身后事都那般冷清。至于旁的事,以后再说。
她阿兄是一国太子,如今大盛朝又是这么个局势,但凡她问一句都有可能招来祸事。家祭,又是沐瑾主动安排的,还是由周温操持,也就无防了。她父皇久病缠身,陵墓已经修好,想是会葬入皇陵,就是不知道英国公府的人会把阿兄葬到哪里。
萧灼华思量过后,安排商队管事去京城找太子和太子妃的坟茔。
若是他们如陈王那般被草草掩埋,便重新找块地方,买上等的棺木,好好安葬,再打听一下太子妃娘家人的下落,能救的、能找到的,都带到边郡来。
……
太子的祭奠仪式办完,皇后又单独挪了间屋子放置灵位,不使他没了祭祀供奉成为孤魂野鬼。
萧灼华操办完太子的身后事,去向沐瑾道谢。
她去到沐瑾的院子时,沐瑾正坐在火盆旁烤着火发呆,看起来有点傻愣愣的。
沐瑾看到萧灼华进来,立即坐直,喊:“阿福,沏茶。”
萧灼华接过茶喝了口,说:“祭奠阿兄之事,多谢你了。”
沐瑾说:“亲人离世,总是要送一送的。”他顿了下,又劝慰道:“世事就是这样子,总会有各式各样的锉折和打击,再难受,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萧灼华看他一副很懂的样子,问:“你有过特别难受的时候吗?”
沐瑾说:“有啊,我刚……我小时候,好长一段时间,每天都不想活了,太苦了,天天练武,天天挨打,这不让干,那不让做,我还特别想……”他顿了下,还是把咽回去的字吐出来,说:“想家。”他朝阿福他们挥挥手,说:“都退下吧,守住门。”
阿福应道:“是。”带着侍卫下去,站在听不到他们谈话,但能看到他们的地方,同时把任何能偷听的角落都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