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见沐府管家把一切都安排好,暗松口气。安排旁人还好说,对着公婆,还是多少会担心出纰漏照顾不周。
手头的事情太多,萧灼华想去接他们,都抽不开身。
哪怕还有大批沐氏族人在梧桐郡,赶来的这些都够忙活了,再加上年尾,今年的各项事情都要忙得结算完,不然一年拖一年,什么时候是个头,事情全耽搁了。
到年底,各个作坊、军营中,还得安排年货、奖赏等,以前开的作坊还可以按照惯例来,新开的作坊,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管事,还得自己看着点。去年草原连打两场大仗,军中伤残众多,过年了,也不能落下,还得派人去发些钱粮探望。再加上旁的一堆事情,忙得萧灼华恨不得把晚上都当成白天用,不睡觉了。
沐真他们到淮郡时,萧灼华还在忙。她听到玉嬷嬷说老成国一行已经到沐府里了,这才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赶过去。
大冷的天,她跑出一身汗。
沐真瞧见萧灼华风风火火赶来的样子,哪还有刚嫁过来的时那温吞软绵的模样,也是一愣。她再看萧灼华腰上挂着赖瑾的剑,颇有清郡女郎的飒爽豪气,便觉喜欢,笑着招呼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她看萧灼华有些微喘,道:“坐下歇歇气。”
萧灼华道:“来晚了,请母亲恕罪。”
掌管几郡的当家主母,哪有那么多空成天守在府里伺候公婆。沐真道:“知道你忙,什么时候有空过来都成。我这有丫环婆子管家小厮,用不着你伺候,先顾着你自己。”
萧灼华应道:“是。”她瞟向四周,没见到赖瑾。
沐真道:“巡视宅子去了。”
萧灼华有点羞窘,不敢再看沐真,乖乖地坐在旁边。
沐真瞧见她那乖巧拘谨的模样,在心里暗叹。多好看的孩子,明明是公主之尊,却让萧赫给养得战战兢兢连半点差错都不敢出的性子。这么一个虎狼世道,性子软绵了,可不好活的。慢慢来吧,她都敢射杀朝廷的中郎将了,等将来底气足了,哪怕没赖瑾撑着,想必也能立稳了。
赖瑾逛完一圈,刚迈进前院便冲他阿娘嚷嚷:“我就说让萧灼华安排人过来给你们打理吧,谁还在屋子里放恭桶啊,多臭,派个泥瓦匠过来修一个卫生间,放个马……”他一抬眼,看到坐在堂中的萧灼华,吓得后面的话咽回去,打招呼:“殿下也在哈。”你不是在议事吗,跑这么快的吗?不管啦,亲两口子,直呼名字就直呼名字吧。
萧灼华头一次听到赖瑾连名带姓地叫她,不由得回头望去。所以,公主殿下只是当面喊,私底下都是直呼名字的?她听着赖瑾那熟络的语气,有点别扭,又有点受用,似乎……他没把她当外人,就是不知道是当家人还是当管事了。
赖瑾凑过去,说:“你也是喊的我名字。”
萧灼华莞尔,点头,轻轻地嗯了声,说:“喊名字好。”
沐真看人都齐了,扭头对身旁的桂婶说:“叫厨房传膳。”
桂婶应了声,当即去传膳,顺便把在后院的赖琦他们几个也叫来。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便习惯性地准备散去,赖瑾想着大家都忙,回头想要凑齐还得专程去通知,于是说:“我们喝会儿茶呗。”
赖琦对茶没兴趣,说:“吃饱了。”
赖瑗踢了脚赖琦,“让你喝茶就喝茶。”
赖琦立即意识到肯定是有事,于是默默地挪到旁边的茶桌旁。
一群人落座,仆人沏了茶端上来。
老成国公已经是久不管事,也就是意思地凑过来旁听。他端起茶,慢慢地吹开上面飘着的叶子,小口轻饮。
赖瑾说:“阿爹有七个孩子,儿孙绕膝,子嗣无忧。如今,我既承袭了清郡沐氏主支的家业,且主支只剩下阿娘和我。我当着沐氏家主,却姓着赖,不太妥当。”
老成国公的手一哆嗦,差点让茶烫了嘴,问:“你要改姓?”他有七个孩子,嫡子就这么一个。谁改姓,也不能嫡出的……
他瞥见老妻看这来的眼神,想到赖瑭干的事,再想到清郡举族迁徙,顿时默然,心却似滴血般难受,端茶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赖瑾说:“其实我觉得吧,不管我姓什么,都不影响体内流着谁的血,但……有些事,姓氏亦是传承,随着家业传承而传承。我不能得了清郡的家业,只拿好处,却不履行义务。”他看向老成国公,说:“阿爹,你有七个孩子,分一给阿娘呗?”
老成国公心痛不已,问:“定了?”
赖瑾微微点头,说:“定了。”这种事解释再多都没什么意义,他知道阿爹一定会很难受的,儿子都十五岁了,突然要改姓,不随他了,任谁都受不了。若是阿爹对他不闻不问没什么感情倒也罢了,赖瑾心里明白,阿爹是疼他的,要不然,哪能一打滚就给金子。大板子下去,起不起?不起继续打,打到受不了了,自然就起来了。他知道阿爹心疼他,才敢那么打滚,要不然,遇到萧赫那种动不动亲手弄死儿子的,打滚,算了吧,先苟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