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什么老人不感兴趣,知道孙子过的好就行。
她的眼睛已经模糊了,此时颇感兴趣的眯眼看过去,只隐隐的看出来其中有位姑娘,声音里带着点高兴:“闺女,凑近点让奶奶看看。”
因为高兴,说话都流畅了很多。
孟智聪有些紧张。
迟新这时候上前一步,语气放柔和的道:“奶奶,我叫迟馨,桂馥兰馨的馨,你叫我小馨就好。”看着对方干裂的唇,又问道:“奶奶您渴么?”
老人点头:“嗯。”
然而屋里面的暖壶没有一丁点存水,放在桌子上的水壶也冰凉。
刀玺此时出声:“你们陪老人,我去烧水。”
老人的状况看着随时可能会走,跟前却没有人,就连最基础的热水都跟不上供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家人并不孝顺。
迟新脸色有些阴沉。
他是孤儿最想要家人,别人有家人却不在意。
不过说话声又柔和了点。
水烧开之后他没有嫌弃脏,和孟智聪一起帮着老人清理身体。屋子里的恶臭就是老人不能下床,对五谷轮回的生理反应控制不太好造成的。
收拾好后都两个小时了。
期间都没人回来。
老人抓着迟新的手,内心欢喜的只一个劲的念道:“好姑娘,好姑娘。”时不时叮嘱孟智聪要对她好。
孟智聪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只不厌其烦的重复回应:“好,嗯,会的,我知道。”
老人的记忆出了问题。
简单的话题一直在重复,不过两人都没有不耐烦。老人用自己幸福的一生来当话题祝福他们,讲述她和自己的先生年轻时的美好爱情故事。
重复的话题停顿。
老人看着窗外突然问了句:“梅花开了么?阿学说等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就来娶我。”
孟智聪低低解说了句:“我爷爷叫孟学,两位长辈是在红梅花开的时节结婚的。”他们这辈子都很恩爱,小时候他常听奶奶说自己的爱情故事。
她从不觉得羞怯,只觉得自己很幸福。
会重复的讲给他们听。
老人突然坐起身,就想下床去看梅花。
这劲头吓了众人一跳。
孟智聪连忙扶住老人:“奶,花没……”
“花开了!”
他看了眼外面光秃秃的梅树。
又惊愕的回头去看那位斩钉截铁用肯定话语说道的外卖小哥,随即又低下头撇过目光。刚才他只是一身精英范还能勉强接得住对视,现在突然气势增强像是公司老总,不,像是上面的大领导一样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实在不像是个送外卖的。
刀玺命令了句:“给奶奶穿上衣服。”天热,这家人大概是不想频繁给老人清洗衣服就没有给她穿衣。
迟新拉了下呆愣的孟智聪:“别问。”
大佬说能开花就能开花。
她温柔的道:“奶奶,我们穿上新衣服才好出去看花啊。”
良久。
外面传来一句戏词。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唱腔有些走调。
老人的情绪却更加的激动了:“阿学,是阿学的声音。他来娶我了,我要去见他。”刚才门外的那声唱腔,跟录音机里播放的声音和唱调相似。
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地。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行走,裸露出来的胳膊腿瘦弱的像是柴火棍,孟智聪和迟新稍微用力都怕会因此折断了,但又不敢使大劲的去阻止。
这时。
有道温润又含着柔情的声音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新妇的脚怎么能沾地呢,阿梅,我背你回家。”
老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努力挺直腰背端庄的坐着。
在等到心上人走过来蹲下把背面对着她,顿时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的伸手攀附了上去。他心上人的背有些瘦弱也不宽厚,但给她强烈的心安之感。
她能感受到步伐走的很稳。
出了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老人半眯着眼,抬头,感叹道:“花真美啊。”其实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具体的事物了,但入目的点点红色让她直接看到的是记忆里的满树红花。
“你更美。”
老人羞怯的轻笑:“你总这样。”
他总是这样油嘴滑舌。
不过从来没有骗过她。
抬头太久她感觉有些累,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气弱的道:“你唱的真好听,能继续唱给我听么?”
他唱曲总走调,不过胜在声音好听。
她也喜欢听。
“好,你若听不厌,我给你唱一辈子。”
老人微笑不语。
那诉说着情话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听厌的。
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不成调的曲子:“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