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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骄(291)

九月十一开审这天,刑部公堂外的人尤其多。

最初这些百姓并不知道重审的是什么案子,等到案子开审时才知道是二十二年前何家的案子,可这何家又是哪个何家?

二十二年过去,何家原来住的那一带已经被夷为平地建作他用,那些邻居,搬的搬,有些还住在那附近的也都过世了,在外围着的这些百姓,这么多年前要么没出生,要么还是个孩子,所以不清楚何家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案子。

过了会儿,其中年长些的,对此事有所耳闻的,便开始凭借记忆说了起来,不过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何当家犯了什么案子,而是何家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在许多人心中都留有印象,大半夜的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第二天,整个何家就剩下了一堆废墟,据说是因为灵堂里点的蜡烛的缘故,被吹倒后烧着了白绫,这才引起的大火。

一刻钟后,外头围着的这些百姓粗粗了解了个大概,二十几年前,何家那做药材小买卖的当家犯了事,以次充好,还掺假药,送去药铺之后吃死了人,所以官府把他抓回去,没几天他就认罪了,认罪之后挨了板子,他良心上过不去,就在牢里畏罪自杀。

这案子当年定的很快,二十几年过去被翻出来,难不成里面有冤屈不成。

百姓们恨不得能挤进去听个清楚,这厢公堂上却是安静的很,关阿婆跪在那儿,她的身边还跪着几个人,堂上的刑部尚书才听完属下禀报,遂问关阿婆旁边的一个老头:“金掌柜,你开药铺多年,经手过无数的药,难道不知药材送来的好坏?”

老头看了关阿婆一眼,二十几年过去,当初尚在中年的药材铺掌柜,如今已经是老头一个,不过即便如此,那眼神还是一样的,当年他是怎么在公堂上指证何涌给的药有问题,如今他还是这么回答:“回大人的话,自打开药铺以来,每一笔进货我们都是记的清清楚楚的,何涌三月给我们送来的药,四月时有客人拿药方来配药,是伙计给配的,等到出事的时候我才知道,说来惭愧,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与他合作多年,见他老实忠厚,是相信他才没细看,没想到酿成了大错。”

金掌柜说的一脸悔恨,一旁的关阿婆跪在那儿,沉着脸没说什么。

薛大人又问:“即便是送过来的药有问题,挑拣的时候就该知道,难不成金掌柜你一个开药铺的人,对这人命关天的事都这么疏忽?买回来的药都不经挑拣晾晒,直接拿来配给客人?”

“回大人的话,那些药是我亲自挑的,可坏就坏在,当时根本瞧不出来,不管是看着还是闻着,都是好的,谁想掰开来才知道是次的,那些黑药商惯用的伎俩,用这样的办法来蒙混过关,还在里面掺假,也是我太过于相信何涌,当下没察觉出来,这才害了人。”金掌柜说着说着便开始捶胸,脸上满是悔恨,当年他因为这案子赔了许多银子,铺子的声誉也受了影响,二十多年过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过去赚的银子全贴里头了。

“何夫人,你可有当年你丈夫买卖药材的账簿?”

关阿婆摇了摇头:“都烧了。”一场大火把何家烧的什么都不剩,别说是丈夫生前买药时记的账簿,就连他们的东西都没留下半件。

薛大人拿出了厚厚一沓的旧纸:“这是二十几年前,何涌在外收购药材时写下的单子,这几份就是三月在外收购的,案卷中所说,是药方中的黑山栀有问题,但何涌收购的药中却没有这味,他没收购这味药,金掌柜你当时又是如何记得账的。”

“大人,这我怎敢欺瞒胡说,我的账簿上写的清清楚楚,当日从他那里买了那几味药,给了多少银两,不可能有错,至于他当初是怎么与别人写的,我就不知了。”

薛大人手上的案卷内写的很清楚,何涌卖给金掌柜的黑山栀有问题,吃死了人,之后何涌认罪后在牢狱中经不住良心谴责畏罪自杀,金掌柜和配药的伙计都挨了板子赔了银两,药铺因此关了数月才重新开张,当初呈递的证据也没有问题,毫无纰漏。

唯独的纰漏就是现在薛大人手上这沓旧纸,是薛大人派人,从何涌收购过药材的药农那里找来的,和金掌柜手中的账本不符,而何涌原来的那些账本已经葬身火海,这费了很大劲找来的这些,便没了中间的依据,金掌柜大可以说这些有缺失,找的不齐全,所以没有山栀这味药。

不过这难不倒他。

薛大人拿出另外几本账簿,不是金掌柜的,而是上都城中别家药铺的簿子:“黑山栀主要来自胶州以北的会郡,收药的前一年会郡恰逢虫害,山栀没长好,所以下半年的果期收获并不多,隔年等药商去收,药农手里能拿出来卖的少之又少,别的药铺最多也进的只有三两斤,你这里却有五斤之多,这些都是何涌卖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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