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处置朝事素来爱棉里藏针,不爱外露,喜欢不动声色置人于生死,可平哀帝看着再温文尔雅不过,却是个喜欢刀起刀落的,这日晚膳毕刚跟国公爷聊没几句,他怒极了齐国公刚提出来的举措,甩了手中的折子吼,“朕不会下这等圣令,这此不是又让他们爬到朕的头上来?”
江南官员任命的阁老审阅之策平哀帝认同,却不喜齐国公所说的五品以上的官员有罪必须三司审查完毕才结案的提议。
“那还是不问缘由都杀了?臣怕各地学院上来的书生不够杀的。”齐国公淡淡道。
都杀了,哪来的人用?
用着的也会寒心。
“都察院过问即好!”就审一道,平哀帝坚持己见。
“三道。”
“两道,加大理寺。”平哀帝又拍桌子,大吼,“朕只许两道,不能让刑部也跟进来掺和,到时候你让朕听他们在朝廷上跟朕瞎嚷嚷吗?”
他一嚷,谢慧齐本来带着女儿在旁边,她看书女儿做绣活,见爷们又要吵起来,朝女儿颔颔首,带着她往门边走。
齐奚走的时候,要笑不笑地看了眼怒气冲天,中气十足的表哥一眼。
平哀帝来不及收好脸上的怒容,只好慌张地朝她挤出个笑容来应对,引得齐奚赶紧撇头,生怕当场笑出来。
出了门,她听她娘感慨道,“身子可好了呢。”
“是吧,还对着阿父吼呢,”齐奚挽着她的手,凑过头去看她的脸,笑道,“不高兴了罢?”
谢慧齐想了想丈夫刚才那种好整以暇的脸,摇摇头,“你嘟嘟哥哥怪可怜的。”
晚上齐奚跟着平哀帝回宫,也是挺可怜地问他,“又要听阿父的了?”
平哀帝却有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怎会?听我的。”
说罢,还舒畅地吐了口气。
齐奚看他痛快,便也松了口气。
她跟她娘一样,朝事是不想插手的,尤其一边是她阿父,一边是她的心上人,帮哪都不妥,但因着知道父亲的厉害,所以还是想父亲要是能让着他一些的好。
她不太愿意让她这个表哥不高兴,知道还是依了他,齐奚心中也是轻松。
那厢谢慧齐也问了齐君昀差不多同样的话,齐君昀回了她,“经都察院跟大理寺。”
看他老神在在,谢慧齐琢磨了一下,瞥他一眼,“你原本想的也是都察院跟大理寺罢?”
“嗯。”齐国公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夫人一脸调侃看着他,他便又淡道,“只提大理寺,他会咬死了只要一个都察院经审即可。”
谢慧齐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过头去亲他的脸颊,骂了一句,“老狐狸。”
老狐狸不以为然,但还是勾起了嘴角,眼睛带笑望向她。
齐奚病一好,就是丈夫可能忙得还是三头两天的不着家,谢慧齐还是回国公府了。
她这一回去,国公府也是风平浪静,谢慧齐见没有不怕死的当着她的面告她媳妇的状,也觉得自己这么当年的家没白当。
任何年头都有脑子不明白的人,但还是明白人多的。
谢慧齐也开始带着林玲见管事处置事情,但一般都是坐在林玲身边教她,下命令的时候都是经的林玲的口。
林玲之前也是当婆婆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温婉清雅,光看样子,谁能想得到她断人后路时的云淡风轻。
林玲觉得她学不来这套。
她也没法跟她婆婆一样把很多东西看得很轻,就如她母亲不太相信她婆婆真的放权,把偌大个国公府就给她管一样,她也没那个心胸气度视那些妒恨她的人如无物。
林玲嫁进国公府来,面对的岂止是国公府大小大事琐事,外面众多妒恨她的人也不乏中伤,甚至有人说道她不得家婆欢喜,连得手的权利也是家公逼着家婆出让的。
京中不乏对她的闲言碎语,林玲没法不当一回事,还是会让人打听来说给她听。
但林玲与母亲对家婆的众多猜度不一样,林玲是相信她家婆的,但她的婆婆的相信也不是来自她的眼睛,而是她信齐璞与她说的。
齐璞所说的,林玲深信不疑。
只是,她撑的辛苦,毕竟年岁还是太小,当家几个月就已是显得忧心忡忡,齐璞又忙,他现已为户部侍郎,蚊凶跟姬英的事说来已是他一手负责,在家时日不多,谢慧齐见儿媳小小年纪就忧虑不已,到底还是不忍心,本想着让小辈操持锻炼的心还是没那么狠,就还是想把麦姑她们调了两个到她身边去。
哪料麦姑,红姑,绿姑她们哪个都不愿过去。
“奴婢也是老了,也只愿意在您身边侍候着您到老,哪也不去,”麦姑这日带了红姑和绿姑跪她身边淡道,“我们在您身边呆惯了,去了少夫人那处,也难免会倚老卖老,犯些我们不自觉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