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伏在地上,低垂着头,大概是说不出来请安的话,所以对着章延和陆静姝还有一众妃嫔唯有沉默。
妃嫔们有的在看到裴蝉嫣这幅样子的时候,惊讶得掩住了口鼻;有的冷眼瞧着,只等看戏;有的则是目露同情,却不知道是否心生了怜惜;还有的则是没有什么表情,不大在意的模样。
陆静姝对着现下狼狈至此的裴蝉嫣,脑子里不断翻腾着的是往昔的记忆。曾经她也这么狼狈,而那个时候高高在上的、站在章延身侧的人便是裴蝉嫣。
现在再回想起那些过去,已没有了初时的怨恨,大约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见识到了所谓的轮回,报应不爽。
她转头看了一眼章延,章延并没有看她,可暗地里却伸出了手迅速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掌,仿佛是要她安心。
陆静姝再转过了头,和章延一样目视着前方。章延递给夏川一个眼神,对方便开口对着跪伏在地上的裴蝉嫣说道,“宝林裴氏,你可知罪?”
裴蝉嫣无言跪着,没有给出任何应答,她两眼无神盯着地面,心里生不出任何的想法。夏川的字一个一个进入她的脑子里,她给不出一丁点反应,她甚至快要拼凑不出来这句话的意思。
即便没有得到裴蝉嫣的任何回答,夏川脸色不变,不带任何的感情,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早在夏川开口的前,周遭便安静得很,这会儿更是静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众人呼吸的声音。
“宝林裴氏,你在初初入宫、尚为御女之时,便曾经蛊惑宝林孟氏与你一起媚惑陛下,你可知罪?”
“宝林裴氏,你在上述事情未遂之后,借着献药方一计,欲借此表忠心、博圣宠,而撒谎须以人之鲜肉为药引,可确有其事?”
“宝林裴氏,你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庄嫔的居处厨下中,趁着陛下去探望庄嫔时,命宫女用掺了媚||药的水浸泡、清洗餐具,可有假?”
“更有甚者,在事情暴露、而又没有成功的时候,你欲图将事情嫁祸给婕妤安氏,只因你们曾有过节,可是如此?”
夏川这么一连串的指证,让不少的妃嫔都连连倒吸冷气。
第一条,其实很有些牵强,但是硬要扯的话,也可以说是那么一回事。
第二条,简直是要把人给吓傻了。人的鲜肉做药引?这也可以的?难道裴蝉嫣是割了自己的肉么?要不是被发现,那岂不是……想想要是真的喝了用人的血肉熬出来的汤药,不得呕个半死?
第三条,简直骇人听闻!她竟然有那个胆子让人给陛下下媚||药,真真是要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几条加在一起,让一些妃嫔觉得彻底被颠覆了想法。有过去和裴蝉嫣走得近的妃嫔,想到自己也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给她利用了,后怕非常。
安锦清这会才知道自己差点就成了裴蝉嫣的替罪羔羊,恨不得立时大骂她一场。可碍于章延和陆静姝在,到底不敢放肆,便就这么憋着一口气。她将视线投到裴蝉嫣身上的时候,只有满满的恨意。
眼睛滴溜一转,安锦清又想到了什么,立时讶然道,“天呐!裴宝林竟然做出这等子事情……庄嫔有了身孕,头三个月最是胎气不稳的时候,要是……保不准动了胎气。万万没有想到,裴宝林竟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的人物!”
陆静姝看了安锦清眼,可没有说话,章延也没有说什么,安锦清便知道自己虽是这么贸贸然开口,但并没有事。其他妃嫔见状,不少人都符合了安锦清两句,一时间又有些闹哄哄。
相比之下,跪伏在地上的裴蝉嫣平静得反常。她在身上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不到,她一开始是什么样的姿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她好似在十分缓慢的消化着夏川的话,良久之后,身体轻颤,触碰着地面的手指曲了起来抠着地面。
裴蝉嫣缓缓抬起了头,她望着居高临下的章延和陆静姝,脸上全是嘲讽。她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凄美、绝美之感,可惜无人欣赏。
“罪妾无话可说。”她开口,声音嘶哑难听,硬生生挤出来这个几个字,语气里却充满着倔强和不屈服。
只这么几个字,裴蝉嫣重新低下了头,似乎不想再说什么。就在众人这么以为的时候,她刹那间复迅速的抬起头,布满了血丝的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看着分外的吓人。
她的表情非常狰狞而可怖,连最后的那点凄美感觉也彻底消失不见,她再次张口,声音更加的嘶哑,更加的难听。
裴蝉嫣便用这么嘶哑难听的声音,冲着章延和陆静姝吼道,“我裴蝉嫣要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