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162)
容庭芳沉默了。
傅怀仁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点什么门道。他略一斟酌:“倘若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却要有如此心绪。或许——他是见到了喜欢的人?”
傅怀仁是这么想的,容庭芳的朋友或许是食古不化未经情爱,所以有了暧昧之中倾慕的对象,也未得知,故而将这种莫名的心绪视为异类。但凡有些常识的普通人,应当是能知道何谓情何谓爱,何谓一念心动余生不忘。可容庭芳他不是普通人,那么他的朋友,应当也不是。傅怀仁笑道:“如果有了喜欢的人,见到他时,心便会跳得快些。亦或轻轻痒痒的,总觉得什么都应该做,什么也都不应该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看,你朋友是否会觉得,平时想要去见她。见了她会高兴,若她同别人好,又会难过。不论喜怒哀愁,总归会和她有关。”
容庭芳:“……”
喜倒没有。怒经常。若余秋远和别人好——他和苏玄机就挺好,师兄弟不是很正常?至于发愁,容庭芳这辈子没有尝过发愁的滋味,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愁。至于见余秋远会高兴,倒是有些,总算有个入眼的对手。但好像心也没有多跳几下。
——看来不是傅怀仁说的那般俗气。
大约他是有病吧。
容庭芳这样想。
而且是余秋远有病,顺便传达给了他。
傅怀仁看了容庭芳许久,对方像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似乎是为下什么决定特别发愁,过得半晌,才像下定决心,神情舒展开来。他默默地盯了会儿,忽然道:“容兄弟。”
“你说的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容庭芳:“……”他淡然地化出了一条尾巴,将傅怀仁卷起来送到了门外。“你今日泡澡时,顺便把脑袋也洗一下。我看你脑子也病得不清。”
“……”
时至今日傅怀仁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容庭芳和余秋远对上的时候,旁边的人恨不得就离三十里远,缩在一旁当不见。
——实在是总算有人能收了这个祸害,还这世间一片清静!
余秋远还不知道自己被傅怀仁奉成了‘救命稻草’,他闭关了半个月,将先前在炼狱谷因灵力不调导致的真身不稳给调养了过来——调息需要金丹。这天地之气,余秋远还是需要通过金丹再传至自身灵脉之中的。大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原本和他生分的金丹,又和他亲密了许多。主要表现在,喜欢时时刻刻挨着余秋远——虽然还是不愿意回他体内。
道德经背了千八百遍,清心诀也不曾断过,金丹又如此听话,掌山真人觉得可以出关了。出关前,他对着金丹道:“我虽然同意你在外修行,但平时需时时在我身侧。遇人不可随意挑拨,遇事不可肆意妄为,明白了吗?”
金丹蹭了蹭余秋远的脸。
余秋远:“……”看这样子是听明白了。
到底是自己身体里出来的东西,余秋远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整了整衣衫,刚推开门——嗖地一声,金丹撒丫子跑了。
“……”
余秋远木着脸站在那里。
虽然银衣卓绝,但总感觉掌山真人浑身罩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守门的小弟子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明明这里靠海呀,也没有起火呀,为什么总感觉整个金光顶都要烧起来了呢?
索性一刻钟后,苏玄机捉住了胖胖的金丹到了余秋远面前。金丹本来还在苏玄机手里挣扎,结果一察觉余秋远的气息,立马开始装死。它装死,就是成了一颗普通的球。但这一回,余秋远再也不信它了。伸手一捉,便将金丹握在手中,冷声道:“亏我涤你半月神识,妄图叫你懂人间善恶。出门前我如何与你说的?内丹可以再修,可你如此冥顽不灵,不要也罢!”
说罢一掌抬起,掌心蕴起微红灵光,竟果真就要朝金丹拍去。
瞧着叫苏玄机一惊,立马拦住:“师兄,不可。”
余秋远沉声道:“顽劣不堪,怕成祸害。”
苏玄机抓着余秋远不敢松手。他这位师兄,从前认为是个好脾气,但在炼狱谷与容庭芳战过之后,苏玄机才知道,原来余秋远的脾气并不比容庭芳好上几分。他执拗起来,连魔尊都敢直接以死相逼,硬迫着容庭芳罢了手,又怎会在乎这区区一个内丹的修为呢?当下急中生智,胡话不禁思考便出了口:“再,再顽劣,那也是师兄的啊。”
话一出就觉得,好像不太对。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那么像是山外寻常人家骂孩子的。但眼下苏玄机也顾不上对不对了,只能抓住余秋远。
余秋远是动了真怒,一手在那未放,另一只手上,金丹瑟缩着振动,差点就真的没了。但即便是逃出了生天,它竟然也未逃走,方才那嗖地就跑了的气焰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