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她年纪一把的老太太,实在不好和一群十三四十五六十七八的小姑娘掰扯的,再加上这些姑娘身世不简单,各自背后都站着各个派系的贵族勋贵,关系错综复杂,她还真不好胡来,她时间精力也不够,杨广发男丁数十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渡河,至襄城,达于上洛。
盾来自后世,更容易看明白杨广的目的,修路修桥目的都是为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围着洛阳设立关防,他心里有一幅统一规划过的蓝图,正一步步勾勒成现实,若当真成了,便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功业。
关键之处还是滥用民力这件事,不但要让他把脚步放缓,还得有大笔钱粮在,她现在在尽力补这些漏洞,若是补不上,就得劝说杨广把堆满粮食的义仓放出来。
这些粮食是杨坚攒下来的家业,供给朝廷还有将士们的,是就算有天灾,杨坚也不定会拿出来赈灾的家底,杨广也一样,这些粮食是他开疆拓土的预备粮,想抠出来做薪资,补充百姓们耽于农事的费用和米粮,实在是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
这很难,难于上青天,但贺盾还是打算试一试,见杨广看着她,便问道,“阿摩,各地仓库里布帛多得没地方堆放,粮食堆满了堆不下,大隋百姓用上五六十年不成问题,阿摩,把粮食放出来一些用来赈灾,或者是发给服徭役的百姓们,以后再换新粮食进去,岂不是更好。”
贺盾自进了御书房,说了句以后不送他上下朝,便坐下来杵着脑袋想事情,杨广本是等着她责问那些女子的事,视线落在她脸上一直未挪开,岂料她一开口说的是这些,当真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广让贺盾送他上下朝,是想和她多些相处的光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相爱的一对,也能打消些臣子在外戚这一块上的妄念,免得他大动干戈。
只他的妻子是个榆木脑袋,对着那些女子和颜悦色,倒适得其反,惹得宫里莺莺燕燕招人心烦。
杨广抽了贺盾手里的账本,沉声问,“阿月,方才那女子衣着飘逸轻薄,姿容秀丽,和你当初有一分相似,假意落水,定是来勾引朕的,你不生气么?”他这也是信口胡说,他一路只惦念着她什么时候扑来他身上,宣誓一下所有,哪还有心思注意旁的女子什么穿着什么模样。
贺盾正发愁,伸手去拿账本,他往上一扬她就够不到,只好作罢,听他提起这件事,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莞尔,“阿摩,你不是听见水声便闭上眼睛了么?”
杨广:“…………”
贺盾有些眉开眼笑的,后宫内务杨广不好管,一国之君也不便和一些小姑娘计较,但两个多月以来,沿途杨广只握着她的手把玩,连表情都欠奉,他当真心有猎奇,有美色看哪里会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总之她很高兴他这样便是了。
对贺盾来说,这就是一种惊喜了,毕竟她爱上他之前便知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份放在这里,这些事便是不可避免的。
贺盾以前便与他说过,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子,便不要碰她。
杨广答应了,她选择了相信他,她也不会设想那些没发生的事,至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很爱她,并且愿意为她规避一些能引起两人争端的事件,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她会好好与他一道走下去,真到走不下去的那天,她再来做这些选择题。
杨广若有一日不愿意这么对她了,她会终结这段感情,但并不确定到时候自己会如何选,她需要紫气,或许她能去周边其它国家,寻找其它皇帝的庇佑,或许不能,也或者她根本出不了宫,毕竟以杨广的脾性,就算不喜欢她了,大概也不会放她自由身……
她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贺盾看着杨广问,“阿摩,你说一个男子知道碰了旁的女子会让心爱之人伤心,依然还碰了,算不算是真爱,还是爱得不够深……”
感情的事太复杂了,贺盾心里有些迷惘,朝杨广道,“阿摩,千日防贼防不住,如果需要我时刻限制你,让你周围除了我再没其它女性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耳提面命才能相守如一,当真到了那种地步,那我们是不是过得太苦了,像父亲母亲一般,相互折磨着过完一生。”
社会和时代赋予他们的观念就是这样,男女不对等,女子便很难得到一份存粹的爱,靠限制或者强求得来的专一,哪怕走到了最后,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不是自苦么。
杨广看着贺盾认真又想不通的神色,突地便想起母亲离世前与他说过的话来,阿月与其它人都不同,不管对什么事,都很拿得起放得下,拿着的时候认真对待,拿不了的时候也就罢了,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