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听得蹙眉,“董鼐一个斗食小官,怎么华阳太后设宴还会宴请他。”
秦鸣听赵政问到这里,和兴平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声回禀道,“董太史官是不大,不过董陈氏和华阳太后同为楚国人,两人素日都走得近,华阳太后设宴,多半都会请她。”
秦鸣这话还没说就知道主子心情肯定好不了,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还在后头。
秦鸣顶着赵政暗沉沉的目光,硬着头皮低声道,“公子您也知道,咱们咸阳城喜好少小结亲,姑娘走丢那会儿三岁多…………已经许过人家了。”
书房里静得沉闷压抑,连翻竹简的声音都没了,秦鸣头埋得更低,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抬头飞快地看了主子一眼,忙补充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属下花点心思对付对付,把亲事搞黄了就是。”
兴平在旁边十分苟同地跟着点头,心里却讪笑了两声,和自家主子比起来,自然是哪家都算不得什么了得的人家,不过秦兄弟说的是不是也太简单了些。
“搅黄人家的亲事做什么。”赵政看了满头大汗的秦鸣好一会儿,半响才沉沉问,“是哪一家。”
秦鸣忙又递上了一卷竹简,回禀道,“姝嬴公主的嫡长子熊启。”
赵政拿着竹简的手一顿,随手翻看了,说得心不在焉,“秦鸣你倒是好能耐,楚国公子的亲事,你说搅黄就能搅黄么,算起来他可是我的表舅。”
赵政把文简递还给了秦鸣,思量道,“倒还算一门好亲事。”
兴平秦鸣都点了点头,见主子很是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忙拼命地摇头道,“好什么,他一个留秦质子的儿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怎么能配得上咱们姑娘。”
秦鸣这昧良心的话说得自己都佩服自己,这熊启虽说是质子的儿子,可他是楚国的质子,有华阳太后在后头护着,一生衣食无忧不说,这辈子到底如何当真还难说,旁的质子不得出咸阳城半步,这位熊公子可是常年在外晃荡,这几日才从稷下学宫赶回来过腊祭,端看这一条,也能看出这位楚国的公子在咸阳城不凡的地位来了。
以董姑娘的门楣来看,说是一门好姻缘实在不为过。
这门亲事是不错,如果他不插手的话。
赵政心里掂量了两下,转而朝秦鸣吩咐道,“蒙老将军那边传了捷报,父王心切,等不得大军班师回朝,不日便要挥师南下攻魏,方才父王着王龁将军率军攻打魏上党,秦真身为此次的粮草官,需得随军同行,晚上赴宴,你们便把诏令文书给秦真带去,让他提早安排好家小事宜,后日一早随王龁一同起程。”
事关正事,秦鸣也不敢马虎,接了文书郑重应下来,行了礼和兴平一道出去了,秦真成亲,他们几个自然也是要去的。
董慈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美妇人身边还跟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见了她以后就摘了脸上的面纱,她两人一大一小都还未及笄,梳的发饰都是一样的,原本只有三分像这下也衬出五分来了,最重要的是,李南子跟李丫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说,非打即骂也没哪一点像亲娘,说不得十有八[九真是这壳子的亲人找来了。
可一来她孤家寡人一个,自小就是党和人民养大的,实在没有跟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二来就看看这一家子在她后头远远跟了一下午生怕跟丢了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很好了。
可她以后是要回去的,她回去了,这具肉身也就不存在了,相处日久难免要生情,介时生死分离,伤心难过还是轻的。
董慈挣扎了半响,硬下心肠丢开不管了,进了秦真的宅子,专心参加便宜哥哥的婚礼,这时候的婚礼还相对简单,不奏乐,也不大肆庆贺,秦真这边也没父母祠堂,走完必要的流程以后,两人就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嫂子是个很温婉的人,长相甜美小鸟依人,和秦真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董慈看得高兴,语重心长地嘱咐秦真一定要对嫂子好云云,倒把秦鸣兴平杨越王松等人逗得哈哈大笑,今夜是一对新人的时间,这又还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把人送入洞房,这仪式也就算结成了。
天黑了个彻底,恰巧兴平也要回宫去,董慈索性就跟他一起走了。
董慈出了秦真的宅子,她的老祖先们还全都候在外面,董慈心里闷得慌,不用看也知道那位美女娘定是红了眼睛。
兴平听董陈氏叫住他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再一看董姑娘的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说这咸阳城也太小了,董姑娘也就打扮打扮出来晃过这一回,一出来就给逮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