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岁的增长,七年前发生的事就越发显得古怪离奇,扶苏记忆深刻,有意的把那些他听到的古怪的话,见过的古怪的东西全记下来,时至如今,他也不难看出母亲来历不凡,那一个离奇古怪的地方,他翻遍文籍古书都找不出一点痕迹来。
所以他和父王一样,就希望母亲能一直在宫里待着,在身边待着,一个看得见够得着的地方。
或者把他带在身边。
说他孩子气长不大也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是离不开母亲的奶娃娃也好,他就是想跟在她身边。
扶苏尽量镇定些,语气坚定执拗,“儿臣和母亲一同去。”
董慈给噎了一下。
这时候交通不发达,去西陵时间确实是久了一些,更何况沿途还要去好几个地方。
董慈料想过扶苏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可一来她确实该去看看,方案规划都是她做的,实际成什么样子她连见都没见过,也不放心,二来她在咸阳待了这么多年,前几日乍一见胡亥豆丁大点孩子气都不喘砍了十几个宫娥仆人的头,打杀上刑无所不用,明阳宫前血染红了台阶,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她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强自镇定的给胡亥做下的事擦干净屁股已经是极限了,这种事她估计到死都难以像胡亥这么淡定自如,明阳宫那地方她到现在路过都是垂着眼不敢多看一眼,晚上也噩梦连连睡不好觉,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也不是办法,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心胸开阔了就好了。
她还想去古滇国那边走走看,很多粮食作物还没被挖掘出来,植物王国里气候特殊,可探性很大,袁隆平先辈的杂交水稻一样是偶然间在野外找出来再人工培植的,有没有收获只有去了才知道。
总之,要做的事太多了,仔细想想这次真是大好时机,没几日的工夫赵政便能到咸阳城,她没有后顾之忧,如此聚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一想着要放弃她心里就蹦蹦蹦跳个不停,冷静不下来。
董慈拉过扶苏让他坐下了,温声道,“母亲怎么会抛下宝宝,母亲最放不下的就是宝宝了,母亲以往不也是出去过么,这次不过时间久一些。”
长大后母亲便也不称呼他为宝宝了,亲昵亲近,让他眷念不已。
扶苏闷声不语,那些时候是因为有父王在她身边,现在父王不在,她要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
扶苏心情低落,低声道,“是扶苏无能,让母亲在宫里不开心,不快乐……”
董慈连连说不是,扶苏把文简收拾好,起身道,“母亲打算什么时候走,收拾东西安排事情还有好几日,这几日就让扶苏陪着母亲可好?”
都怪她小时候那么对他,虽说是没办法的事,但到底给孩子留下阴影了。
董慈有些喘不过气来,见扶苏说完也不等她说话就打算行礼告退,脱口道,“宝宝,母亲不去了,明日还给宝宝做饭吃。”
扶苏猛地转过身奔到董慈面前,眼眶都红了,神色惊喜不言而喻,董慈心里针扎一样,心说自己十恶不赦,把孩子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不住安慰道,“是母亲不好,宝宝不难过了,扶苏是世上最好的宝宝,扶苏是大孩子了……”董慈想说他是大孩子了,不能这么孩子气,但他现在就是个孩子,不是人人都能像赵小政一样,十岁的年纪就有颗金刚钻一样坚硬的心。
董慈想着拖一拖过段时间再去,扶苏却慢慢平静下来,摇摇头道,“扶苏知道母亲想去西陵,不过等父王回来,儿臣把事情交接给父王,陪母亲一道去好么?”
董慈失笑,捏了捏扶苏的鼻头,叹气道,“带你一起去更不可能的,立你为储的诏书在书房里堆着,等你父王从新郑回来,群臣奏请此事,你就是太子了,带着你出去,朝臣也不答应。”
扶苏怔了怔,随后反驳道,“这有什么,秦国的先祖先君们,继位前许多都在外游历过,儿臣不比他们差,跟着母亲,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跟着她是学不到帝王之术的,扶苏也不可能跟着她,胡亥倒是可行,不过想都不用想,那小子巴不得离她三尺远,给他钱他估计也不愿跟着她。
董慈哄好乖儿子,把他送回了寝宫,临走便说自己只去几天,就是离咸阳很近的关中泾水之地,她在那修建了一所学宫,也还没去看过,再加上将近十年的工夫,郑国渠修得差不多了,她在后世看见的遗址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此浩瀚的水坝工事,她原来便计划过要去看看的。
扶苏神色黯然失落,看着母亲精神奕奕的模样又说不出话来,闷闷点头应下了,嘱咐她需得在一月之内回来,倒也没再阻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