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素来怕冷,想着女眷们只怕还有一会儿,她又懒得回寝宫去,便嘱咐方成道,“老太后来了方成你提前知会我一声。”
方成点头应了,董慈便领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小美女上了马车。
小姑娘叫云竹,性格直爽,身手不错,是赵政安排着保护她的。
董慈这些年在宫里待的时间少,东奔西走身边就没什么固定的婢女,赵政但凡放人在她身边,基本都是王青身怀绝技的属下们,她们也不照看她的吃穿住行,董慈也没有人伺候的习惯,自己动手还节省时间一些。
马车里铺满了厚厚的褥子,踩上去都是暖洋洋的,案几是固定好的,上上下下这么大动静案几纹丝不动,茶壶里温着热茶,热气缭绕透着清香,外面冰天雪地,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浑身都有了一丝暖意。
董慈四处打量了一番,就在案几前坐了下来。
这马车比起之前赵政用的那个小了很多,但明显精致了数倍不止,坐在里面暖洋洋的比之寝宫里也不差,角落里堆了几卷文简,董慈这才拿起来,还没翻开就被云竹抽了出去,小姑娘声音清脆脆的,“在马车上看对眼睛不好,这便要起程了,王后还是晚上到了驿馆休息的时候再看罢。”
想也不用想这是赵小政的吩咐了。
云竹瞧见她脖颈上伤口,惊呼了一声就要去拿伤药,“王后怎么也不说一声,处理得晚了留下疤痕可怎生是好?”
董慈自己做了些消毒,不擦药也无妨,就是好得慢些,唤住她道,“不妨事,我已经处理过伤口了,自有分寸,云竹你也过来休息休息。”
董慈自己就有厉害的医术,她这么说了,云竹倒也没再说什么,说了声姑娘有事叫一声,自己便出去和车夫坐一起了。
董慈还想留着这痕迹回了咸阳找赵政的茬,就不着急祛疤的事。
董慈摸了摸还疼得厉害的脖颈,伸手去拿案几上的茶碗,一拿没拿起来,摸了两下这才发现案几和茶壶茶碗都是铜铁制的,垫子上附了黑黑的一块分明就是磁铁,历史上有关磁铁的记载就出现在这几年,用在日常生活中也无甚稀奇的,董慈把玩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
马车里还放了许多果子点心,车壁上挂着绒绒暖和的小被褥,董慈坐着就有些困,便把小被褥拿下来抖开了直接铺在马车里侧,缩在里面舒服得不想起来,心说文简不能看,事情也不能做,吃了睡,睡了吃,她这就过上了猪一般的幸福生活了。
董慈昨夜原本也没睡好,躺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惦记着要下马车给华阳老太后行礼的事,也不敢真睡着,半是清醒半是混沌的等了不知多久,听得云竹在外轻叩门说老仙君来了。
老仙君称呼的是华阳夫人了。
董慈爬起来边理衣衫边下了马车,见那边一众华服子弟贵女们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近了,董慈便领着云竹行礼问安。
华阳太后并不买账,手里的金杖在地上点了两下,说了句不敢当,便在姬孟等人的簇拥下上了面前的大马车,看服饰颜色,除了姬孟外,还有两个楚国公主跟来了,方成朝董慈点了点头,待董慈回了马车,车轮子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滚起来,一行人慢悠悠启程了。
董慈打算安安稳稳补个眠,怎奈天公不作美,没走出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说老仙君的马车里太挤,让她来问问可否和少使共乘一车。
董慈从被褥里爬起来,外面云竹先开口了,“方常令还准备了备用的马车,公主还请回。”
姬孟似乎是又行了一礼,不见慌乱进退有度,“姬孟还有些学问上的事请教少使,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云竹兴许是事先得了赵政的交代,说话刚声刚气的得罪人,董慈唤了一声云竹,让她进来,自己折好了被褥坐起来,她这些年虽是没见过姬孟,但听董毅提起过她。
这些年她在西城开的女书舍不怎么被人接受,一直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姬孟是个特例,有时候就成了书舍里唯一的客人,董媪帮着董毅管着这一块,多年下来两个姑娘还颇有交情,只这两人成了咸阳城闺阁之女的反面教材,二十好几不成亲,书舍难免背锅,偌大的书舍就更没人了,董慈回来后董毅好几次都来说要不关掉算了,董慈拒绝了,她也不缺这点钱,养着也无妨。
姬孟上来倒真和董慈说了些学问上的事,皆是儒家君君臣臣的周礼那一套,她吃的很透,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只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瞧见董慈脖颈上明显的齿痕,再知书达理也没法心平气和,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强撑了一会儿,握着文简的指尖用了力,马车里就有轻微竹简错动的咯吱声,董慈知道这姑娘必定是撑不住有些多余的话要说,便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