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如果拿这样的表情对她,就是生气了一直压着没发火。
董慈知道,但赵政方才把释利房踢得吐了血伤了心脉,他们是不可能在咸阳城里请到医者的。
董慈想着怎么和赵政说他才不会生气,轻声道,“阿政,我不出去,但是你派个医者去给释利房看下伤好么……”
赵政心里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寡人三日前便给他们下了逐杀令,三日之内不离开咸阳城,格杀勿论,你就不觉得那妖僧近来渡你入门的次数有点多么?”
董慈一是不知道赵政还干过这件事,二是听他一口一个妖僧的心里不舒服,她知道整个咸阳城的人都不喜欢释利房这些人,也打算尽快让他们西行回国,国家是赵政的国家,他不让待,董慈也没权利留下人,董慈抿唇不语,知道越说赵政只会越生气。
赵政心里怒气堆叠,董慈不是蠢,而是根本不愿意往深处想,就像她所谓的任务这件事一样,她就愿意一辈子都当缩头乌龟。
今日来了个释利房,往后再来个什么的,只怕拿点文籍教授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吊一吊,她一样神魂颠倒是非不分,赵政开口道,“董慈,寡人放心让你在外面,是认为你有脑子能分得清楚是非黑白,不过现在看来,是寡人高估你了,那妖僧不是号称一切随缘么?怎么就盯住你不放了。”
为什么说话要这么难听,董慈忍不住回了一句,“赵政,他们都是大贤者,不要一口一个妖僧!”
赵政嗤笑道,“若当真是舍身渡人的大贤者,何必怕死,费尽心思赶在三日之内拉你入伙,十八人每日轮流给你讲经,足足五十多天,怎么不见他们去渡化咸阳城里贫苦人任何一人,你的名声在咸阳城里如雷贯耳,那释利房有备而来,在狱房里还特意打听过,不是说众生平等么?寡人看倒也未必。”
董慈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从未深想过这些,赵政不待她反驳,接着道,“别跟寡人说是因为你有慧根,当初寡人若是接待了释利房,只怕有慧根的人就变成寡人了。董慈,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有时候不是光会做事,能认真做事就行,只知道埋头苦干不动脑子,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释利房是要千千万万的教众,渡化寡人和你,一举万利。”赵政说着嗤笑了一声,接着道,“他可曾跟你说过让你跟他一起去普济众生?赠与你经文并且细心讲解译制,可不是给你扔在书舍或者埋在土里用的,当真让你跟他西行,送经文给你干什么。”
“别蠢了,董慈,醒醒罢。”
董慈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听经讲文听得入迷了,偶尔也羡慕佛陀六根清净……偶尔也茶饭不思废寝忘食……
董慈左右看了看靠着案几坐下来,口里道,“阿政你找个太医令去看看他。”
董慈脸色惨白,眼里水汽肆意,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神色慌乱不知所措当真如同一只掉在陷阱里老鼠一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连声音都是颤巍巍的强自镇定。
赵政别开眼,哑声道,“所以阿慈,放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我说过了,你的事寡人来解决,你只消安安心心就好。”安安心心的陪着他就好,他会对她很好的,倾其所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释利房投其所好,她是自己上的勾,怪也怪自己蠢。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各取所需。
董慈想让赵政别说了,便笑道,“阿政你去忙罢,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儿。”
她这是还想当缩头乌龟,赵政就没见过蠢笨至此的人。
赵政走到董慈面前,伸手碰了碰她消瘦的脸颊,低声道,“阿慈,放弃罢,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你做再多,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是赵政第三次说她做的事没有意义了。
董慈猛地抬起头来,赵政没有跟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事不过三,董慈胸口起伏,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恶意,一把就将赵政推了出去,双目通红地质问道,“赵政,释利房这件事是我蠢,但这只是一件小事,我自认倒霉,也没有给你的江山带来多大的危害,用了多少米粮你列出个数来,我董慈如数都还给你,没必要揪着不放,这是我的事,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算,我的任务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牢你费心!”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些事的,十多年了,这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有没有意义不是他说了算的!
他不就是想让她日日陪着他相夫教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