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心里憋得慌,到底是没忍住又红了眼眶,不住朝赵政看去,希望自家主子能劝两句。
睡一觉起来董慈已经平静很多了,见兴平这样,便开口劝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鱼吐吐沫互相润湿相亲相爱看似很好,却比不上各自在各自的江河湖海里畅游自在。
真的,各自有各自的轨迹,相安无事安平喜乐,认不认识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干系。
董慈说得语重心长,似是有感而发,兴平听得笑出声来,哭笑不得道,“姑娘您真是成痴了,这时候还惦记着庄子他老人家的心得体会,老奴是比不过您了,可老奴也有一颗向学的心,姑娘您在外面好好的,游学够了就回来,老奴还等着您教我众家所长呢。”
董慈心说二十五年以后兴平也才四十几岁,可历史记载上并没有兴平这个人,赵高出现了,并且成了秦始皇身边的近臣宦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兴平是什么下落……
董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两句,“兴平你好好保重……好好学习。”
兴平郑重的点头应下,董慈朝赵政行了礼,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就出宫了。
她知道赵政定会派人跟着她,不过想跟就跟罢,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她再回咸阳城来,只怕赵小政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异人的卒期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秦王政继位,往后他就是一国之君,事情多着呢,赵政除了要谋划一统天下的大计,跟吕不韦跟朝臣们斗智斗勇,还得忙着修他的宫殿修他的皇陵,哪里还有空闲搭理她。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冲淡了感情,一切也都走上正轨了。
想着以后的事情,董慈心情舒缓了些,她也没耽搁,上次秦鸣接她来咸阳的路线她都还记着,熟门熟路的出了咸阳城,一路往临淄奔去了。
董慈走得爽快干脆,兴平这里却忙了个半死,光是打发来找董姑娘的人都花了两天时间,里面还有两个和岱山差不多的,非得要死追着他问人去了哪里,大有一知道消息立马便卷了铺盖跟过去的架势,兴平苦口婆心劝了还闹腾,最后把太子的命令搬出来,几人这才消停了些。
董姑娘家人这边是瞒不住,董鼐知道小女儿被派去了临淄,忧心忡忡地担心这担心那,想了半天想出个馊主意,让自己的儿子董毅也立刻启程去临淄,说是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让人不放心,再弄丢了怎么办,兴平劝了两句劝不动,也就由得他去了。
吕不韦得了消息亲自来询问了两句,顺道与赵政在书房谈论了一整天的政务,赵政留吕不韦用了晚食,等人走了这才唤了谋臣来议事。
今日与吕不韦说的都是朝堂政事,几个时辰下来,赵政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对吕不韦这个人,他似乎得重新估量估量。
秦鸣王青王松杨越等人都在,行过礼后便立在下首,等着主子吩咐。
赵政思量道,“吕相国并不赞成父王东进伐魏。”赵政手里消息多,也更了解各国的内情局势,自是知道秦国此刻并不适宜大举发起攻伐战事,这股阻止秦国东进的阻碍来自于其他六国。
蒙骜将军前几日领军攻赵,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拿下赵国三十七座城池,如此强悍霸道的攻势,怎能不引起其他六国的警惕和恐慌,秦军此刻连气也不喘地直接挥师南下攻魏,这六国岂会坐以待毙,几国合纵抗秦只是时间问题,早晚的事。
王松点头回禀道,“属下也赞同吕相国的说法,此时正该停下征伐,奖励耕作,休养生息才是。”
赵政亦是点头,朝王松问,“先生以为吕不韦此人如何?”
王松闻言着实沉吟了一番,正想着如何措辞。
兴平给几人添上茶水,见书房里没人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嘴,“以前姑娘提过一句,说吕相国此人目光长远,抱负不凡,对国事对友人都颇为忠信,手段果敢厉害,眼光独到而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姑娘让老奴跳出阵营的限制,别用敌对的目光来看吕相国,说能在相国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兴平话一说完,王松便抚掌笑道,“正是此言,有理有理,属下瞅着姑娘的眼光也不差,相国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小知己,只怕要乐得哈哈大笑了!”
杨越等人也纷纷颔首,“咱们与吕相国谈不上敌不敌对,此人倒与旁的商人有些不同,臣等以为可结交一二。”
赵政心里有了底,便朝秦鸣吩咐道,“查一查吕不韦的事,他若是做了什么文章,有了什么见地,也一并想办法誊抄了送过来。”
秦鸣点头应下,又将蒙骜攻魏的战事消息悉数禀报完了,这才与王青一同领命而去。